第六十一章 有火自深渊升腾（一）

听见声音，美琴望向上条的脸。这时的美琴，已经变成了平常那个活泼、臭屁、任性的御坂美琴了。

“哼，我要在哪里做什么事情是我的自由吧？我可是等级5的超电磁炮呢！就算夜游遇到不良少年，也不会有危险吧？而且你凭什么干涉我的事？”

少女故作无所谓的娇蛮表情让他紧皱着眉。

“…够了。”所以，上条脱口而出。

美琴的脸上表情，在一瞬之间微微消失。但是下一个瞬间，又变回原来的样子。

“够了？什么够了？你是笨蛋吗？平常都敢踹贩卖机偷饮料了，区区夜路对我美琴--”

装出一副搞不清楚状况的表情，美琴想要以“跟平常一样”的态度回应上条。

“我说够了！御坂妹妹的事情、‘实验’的事情、一方通行的事情我都知道了。所以，我们不用再绕圈子说话。”

上条展示着手里那叠资料，如同锋利的宝剑般直接斩开了美琴掩饰的表情。印在二十多张列印纸上的，那份疯狂的报告。

那一瞬间，美琴的“日常”完全被粉碎。

少女的脸僵硬得好似故障了一样，想必连她自己也不知道，现在脸上是什么样的表情。

“那你是来嘲笑我的吗？”

“什么？”上条一愣。

“你最好的朋友，铃科百合子，不，应该叫她【一方通行】才对，实验里已经屠杀了一万多名御坂妹妹的人，你不会不知道吧？”少女脸上写满了讽刺。

“来找我兴师问罪吗？想用偷窃学园都市的机密的罪名将我逮捕然后随便处理掉？这份报告在你手上，表示你擅自进了我的房间对吧？连布偶里面都翻开来看，真该说你尽职尽责。”

铃科百合子…没有注意到美琴后面的话，上条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愣住了，陷入了沉默。

他失去记忆的那天，来病房里递给他信封的女孩，也叫铃科百合子。并且，少女说，他们并非熟人，这点让上条连松好几口气。原来，他们之间无法称作熟人，而是最好的朋友……吗？

这样的话，小巷子上方掀起如雨的风枪的惨白幽灵是那名为铃科百合子的少女。

茵蒂克丝曾说他的厨艺是骗子，他做的菜和她来时最开始的那碗面汤没法比较。如此想来，自己现在才意识到真是太失败了。

可就是连美琴都知道的那层关系，那少女为什么不愿意承认呢？

怕他知道这件事？

如果他们只是陌生人的话，上条的确不用背上心理包袱。

但开什么玩笑？！

承认他是陌生人就自顾自地能把他推远？把他当作陌生人就能一个人去当刽子手？上条在愤怒，也在悲哀，但同时掩盖着自己对铃科百合子毫不知情的慌乱。

“所以，你准备怎么做？”美琴摊开手，一副你要抓就把我抓去的表情。

“听着，我也是才从你的宿舍里得知这一项情报。”上条压抑着情绪，尽可能地使自己冷静，“这项实验一定有能阻止的办法。”

比如，用这只能抵消一切异能之力的右手。

“没用的…”前方传来少女轻轻的叹息，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一般，少女说道：“没用的，不要看她在你面前和正常的女生没有两样，但她是学园都市的第一位，哪怕同位Level.5的我……”

美琴顿了顿，好像勾起了某种不好的回忆。

“在她眼里也是可以随手杀掉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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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学区，眺望星海之地。

一望无际的原野上伫立着一座座风力发电柱，形如拱卫在此地的巨人。夏夜的星空很澄净，很清晰，往高空遥望甚至可以看清绚烂斑斓的星云，此地已经空无一人，宁静得像遥远的梦幻之乡。

“快要到观星盛行的时候了吧。”少女的声音在星海的剪影下响起。

记得她以前和那个混账男人一起爬山看星星的日子。故意把矢量立场关了，装作自己完全没法爬山的样子让男人扛着自己往山上爬，借此机会倒是难得地摸到了那个混账左脸的奇怪刺青。后面跟着以佐伯佑哉为首的爬的气喘吁吁的猿人众。

二十一学区是她长大的地方，很美，但她不想再回到这里。

惨白的身影顺着风的叹息闯进这里，赤金的瞳目在夜下亮如火烛。

穿过钢铁风车群，前方出现了熟悉的身影。

御坂妹妹迈着机械的步伐走到铃科不远处，戴着的军用夜视仪亮起条纹状的绿光，能感受到对方的肌肉绷紧了，手指微扣漆黑枪械的扳机。

惨白的恶鬼不以为意，刺目如闪电的眸子环顾四周。

这里应该是一个废弃的供电场，伫立的大型风力发电柱如星辰列布，将周围打造成了钢铁丛林。有点难以想象如此庞大的发电结构曾经该供给怎样的设施，也许是某个放置在别的地方的世界级天文望远镜，现在搬走了，所以废弃。但这种成本高的大型发电厂就这样废弃，学园都市的财力真是豪迈。

“为什么把实验场地设置的这么远？”恶鬼问。

“如果这次实验场地的设置给你带来了不便的话，御坂在此道歉。”御坂妹妹面无表情，嘴上回答，内心规划着自己的死亡过程。

仔细规划着自己丧命过程的御坂妹妹，脸上并没有悲伤的表情。没有恐惧、没有憎恨、甚至也没有所谓的放弃希望，有的只是“无”的表情。在他人眼中，她就像个呆呆走向悬崖边的发条人偶，不禁让人替她担忧。

“不用。”

惨白的恶鬼仰头凝视着星海，像来自地狱的魔鬼觊觎神国。

“我想问问，你为什么去喂猫？”

“喂猫是与实验完全无关的问题，御坂对这个问题表示不解。”

恶鬼低下头，妖异的金色瞳目落在御坂妹妹身上，御坂妹妺妹的眼晴仍然无光地与恶鬼对视，瞳孔深处看不出丝毫情绪。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横亘在恶鬼与妹妹之间。

“晚上八时二十九分四十五秒、四十六秒、四十七秒--第10032次实验现在开始，接受实验者一方通行请至指定位置待命，御坂宣布。”

最后，御坂妹妹打破了寂静，她用她毫无起伏的声音宣告了自己的死期。

“……算了，我自讨没趣。”恶鬼摇摇头。

惨白的人影在御坂的视线里消失了。

璀璨的星空被厚重的乌云遮掩，叶子被风卷起飘落，往上看，隐约可见青紫雷光咆哮如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