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幻想之兽与真理之环（五）

木山春生被剧烈的爆炸声惊醒，头脑的昏沉与身体的剧痛一齐向她袭来。身上破烂不堪的研究员大褂从身上滑落，她无力地靠在高架桥角落的桥柱上。

如同恶鬼的嘶吼孔声时远时近。

看着烟尘里如狂龙般抽打着地面的半透明触手，怪物的每一次击打都会使混凝土石块开裂飞溅。

捂住头。

“真是厉害呢，想不到居然会产生那种怪物，发表在学界上一定会得到表彰吧…”木山春生嗤笑，讽刺着自己。

“网络已经脱离我的控制了，夺回那些孩子们的生命和让大家恢复都不可能了，全完了……”

眼皮耷拉地垂下，瞳孔深处像有光芒熄灭了。没有注意到一支触手的末端开眼睛，从烟尘中撕开口子静默地来到她的背后。

然后，无与伦比的风降下了。轻而易举撕裂了偷偷伸出的触手，也吹散了高架桥下浓厚的烟幕。

这已经能够称得上飓风了，恐怖的风压带走了大量空气，钢刀般的边缘咆哮，把风降临的领域的的所有沙石向上卷起，甚至连高架桥的车辆路灯都被吞噬其中。

木山春生剧烈地咳嗽，处于这种级别的狂风下，空气正在变得稀薄，她渐渐开始无法呼吸。

“那是……”

她抬头，目睹了神灵一般的少女。

不知何时，少女悬浮在暴风眼的中心，她的头顶。紫罗兰的娃娃领裙装校服漫卷如云，雪白发丝仿佛凛冬飘零的大雪。她微垂着眼睛，如天使祈祷着降临，瑰红眼瞳散发着宝石般的微光。

少女凛然的威严让人忍不住去遮眼，好像畏惧那荣光射入自己的内心。

“是你啊。”木山春生认出了暴风眼中少女。

第一位。

对方淡淡地瞥向她一眼，飓风围成的高墙破开一道门，凭空产生的巨大推力把她扔了过去。

被人接住了，她看见了一角茶色发丝。

御坂美琴周身环绕着电流，蓝白光芒的雷电群蛇嘶鸣着，抵御狂风。她接住被抛出来的木山春生，却没有立即离开。

她显然被少女震慑到了。

狂风的中心，牵引数以吨计重的废墟石砾化作黄沙屏障，遮住了墙外所有人的眼睛。少女不愿别人看到她此刻的姿态，可能是因为，有人看到会怀疑自己是否还处在人间。

“Level.5……”御坂不禁自语。

这种极端的表现力只有Level.5能够做到，可究竟是哪一位？

再抬起头时，黄沙已经重新掩盖住了御坂的视线。她只能带着木山春生回到警备员负责的阵地中。

“喂！”为首的女性喊到，指着席卷整个高架桥的飓风，“那是你们的同伴吗?”

“啊…算是吧…”御坂挠头。

“Level.5?”对方问。

在御坂不知道如何回答的时候，有人替她回应了。

“嗯，Level.5的第一位【Accelerator】。”

她身旁的木山春生平静地回应，仿佛没有注意到御坂的眼神有多么懵逼。

“哈？第一位？！”

黄沙漫天掩住光线，分明是正午，却如同来到了傍晚黄昏。

木山春生看着飓风壁，像是能透过数米厚的风障看见那位仪态如神灵的少女。猛地，在下一秒，她对上了一双瑰丽红瞳。

风消散了。

少女站在一堆分辨不清的巨型烂肉前方，垂首静默。天空下起了沙石之雨，带着土腥味，也模糊了少女与她交错的视线。

那坨烂肉仍在挣扎，但它被破坏的太彻底了，恢复能力完全跟不上少女对它的破坏，对方随手的切割便能带走它好不容易愈合的物质。

人间死神。

“AIM的聚合体。”木山春生收回目光，看向被她托付给卸载软件的女孩，“姑且叫它幻想猛兽【AIM Burst】吧。”

“通过幻想御手构筑的网络所聚集的一万人的AIM扩散力场为媒介所产生的潜在意识的怪物，也就说，那就是一万名幻想御手使用者思想的结合体。”

在哭。

地上那坨烂肉在哭，混合着嘈杂的声音，让人仿佛置身在清晨的菜市场。

“来到这个城市，我本该实现我的梦想，成为能力者的梦想…但是，梦想总归只是梦想。”

“无论怎么努力，在这座城市都会有名为才能到高墙阻挡着，只留下了悲惨参的日常，被践踏，被置若罔闻的每一天而已。”

“既然如此，就只有入手那个了吗不是？就只有不择手段也要得到力量了。”

御坂细听只觉得头皮发麻。

那是名为欲望的东西所滋生出的魔鬼。

而能对抗魔鬼的是什么，天使？

她看向就在“幻想猛兽”身前的少女，对方仍旧不停切割着怪物畸形肿胀的庞然身躯，仿佛没有听到一般，完全不受影响。

“幻想猛兽”每自愈出一块肉，她就切掉同样质量的一块，仔细看可以捕捉到空气在微微振动，那是少女手中薄而锋利的刀。

少女切割肉体的手法像做过无数次，像个满手血腥味的屠夫。

令御坂微微打了个寒战。

这个瞬间，铃科对她而已言仿佛变得无比陌生，或者说，自己从未真正了解过她！

木山春生的话响在耳畔，这种人体实验不过是学园都市黑暗的冰山一角而已。那么，比人体实验成就可怕无数倍的第一位呢？立干这座城市顶端的少女的温柔也许是她对人间最后的善意。

“怎样再能阻止它？”御坂说道，不知道到底是阻止谁。

“幻想猛兽”的自愈能力在铃科面前就是个笑话，这种能力的存在恐怕是在自我凌虐。

“你们是在问我吗？拜托，你们的第一位可是将幻想猛兽压制的死死的，更何况，现在的我即使再说什么你们也不会相…”

话语中断了，一双洁白详细的手臂举在她面前，像要拥抱她一样。

“我相信。”初春微笑。

“我的手铐是木山老师打开的吧？”

她叹口气，“那只是我一时兴起，仅凭这个就相信我……”

“而且……”初春突然站到她的跟前，“我相信为了救孩子们的木山老师是不会说谎的。”

“我相信你。”

“我相信木山老师！”瞳孔猛缩，冰冷的记忆汹涌如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