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猛兽藏于人心（四）
“阿嚏！”
长点上机学园内的研究设施里，少女可爱地打了个喷嚏。
“怎么了？你居然会感冒？”电脑前调动资料的布束砥信回头，语气疑惑。
“当然不会。”铃科摇摇头，“矢量立场的存在让我只会接受生存所必须程度的外界物质，感冒的前提是蕴含病毒的空气能被我呼吸到，所以，感冒的前提便不成立。”
“真是怪物。”布束砥信的嘴巴并不留情。
“说我是怪物过分了吧。”少女笑笑，“我记得不久前你才夸我可爱，果然女人都是善变的生物吗？”
不知为什么，脑海里突然出现当麻同学那张倒霉透顶的脸。
说不定某个无能力者才是这座城市最大的怪物。虽然他总把自己搞得十分狼狈，但打架却意外的没输过，无论对手是街头混混，还是立于顶点的Level.5。
“说起来，幻想御手你已经找到眉目了？”
“嗯。”布束砥信点头，眼睛重新放到电脑屏幕上，“作为学园都市的第一位，你应该相当清楚能力的本质吧？”
“利用AIM扩散立场来构建个人现实，不是什么很好的东西。”少女平淡回答
“那……共感呢？”再度发问。
“共感？”
铃科皱眉，捕捉到这个词汇的一瞬间，她的记忆好像刺痛了一下。
那是她不愿回想的记忆，关于那些被她亲手埋葬的实验人偶。木原幻生那个混账曾经与她提起过，说别看现在的实验材料如此蠃弱，但它们的记忆是想通的，可以不停的进行学习，每一个个体的死亡都会成为下一位挑战者宝贵的经验。直到最后，她也会陷入苦战。
“御坂网络？”她缓缓念出那种特殊系统的名字。
“没错，御坂网络。”对方表达肯定，“但又不仅仅是御坂网络。还记得介旅初矢吗？那名被你逮住的虚空爆炸制造者，他在昨晚陷入了昏迷。”
“我下手太重了？”少女挑眉。
“不是，有某种东西干涉了他的大脑。”布束砥信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幻想御手赋予了他本不该拥有的能力，但这种东西是有代价的。可以理解成电脑，电脑里的软件是不会使电脑的性能提升的，但网络可以，数台电脑连通后带来的计算力理所当然会上升吧。”
“前提是所有电脑在一个工作频率上，机械可以做到，人脑可不行。每一个人的思维不可能同步的。”
“是啊…”布束轻轻叹气，“那如果强行统一了人脑的频率呢？是不是会像老旧的电脑超频运行一样，死机。”
布束说到死机时还特意配上“砰”的音响。
“很有意思。”
铃科看着手中昨晚从小混混手里拿走的手机。不知道少女的那一句“很有意思"是在说幻想御手的本质，还是手机备忘录里小混混写下的日记。
“等级还是一，不过没关系，老师说能力开发才刚刚起步，下一次一定会进步的！”
“今天学会了老师讲的全部课程呢，长久下去，能力一定可以得到提升的吧，我可是要成为Level.5的男人！”
“嘛，Level.4也可以。”
“我的兄弟们有些气馁啊，这可不妙，不过好在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办法总比困难多。”
“还是Level.1……半年了，好歹长进一下啊喂，大姐头刚刚出去了，心情很不好的样子，能力依旧没有变化吗？”
“没变。”
“没变没变没变没变没变！”
“今天揍了一个不长眼晴的混账，真是解气。”
“那些一个个自视甚高的优等生看着都令人火大啊！”
“看着那些恶心的优等生在我拳头下瑟瑟发抖的模样真是有趣，能力等级三又怎样？不会打架的弱鸡罢了。听说隔壁的常盘台入学等级就是这个水平？常盘台的大小姐，哼哼。”
“大姐头带回来了一个东西，说叫什么幻想御手，能提升等级。话说这不是都市传说嘛，大姐头什么时候这么幼稚了。”
“真的，真的，真的！”
“提升了！但，好像已经回不去了啊…”
“这座城市的地基是由累累白骨组成的，无论是谁，都要做好被这座城市吃掉的准备。”某个男人来时说的话在少女耳畔轻响。
握紧手中的幻想御手。铃科低垂的眼眸里流转着淡淡的辉光，她每次实验收尾时都以这样的姿态注视着濒临死亡的御坂。
明知是妄想，可仍然希望“她”能为生存下去爆发。
恐惧也好，愤怒也好，憎恨……也好。
已经被吃掉了吧，她。
“喂。你在做什么？”布束砥信突然大喊。
少女戴上耳机。
“听一下传说中的幻想御手啦。”铃科仰头微笑。
在少女按下播放键的瞬间，潮水将她的意识淹没了。她的眼中失去了布束砥信的身影，没有长点上机学园的任何建筑。仿佛在歌声悠扬而起的刹那，被浪潮卷进海底。
但她仍然具有自己的意识，甚至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这显然是异常情况。
在她了解的听过幻想御手的人中，没有人见过这样的场景。太寂寥了，整个巨大的空间就像只有她一个人沉浮在其中，如同抵达了世界的尽头。
紧接着，音乐变化了，悠扬的声音变成钢铁般的摩擦轰鸣。有巨大的力量裹着她飞速上浮，她的周身全是细密的气泡。
能听到有不同的声音在呢喃。
“会被抛弃的。”
“我很没用…”
“风纪委员……我不需要！”
“无能力者，是…缺陷品吗？”
“对不起，初春…”
无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越来越大，最后进汇聚成了雷鸣般的声响。然后，刺目的阳光照射到她的脸上。所有的声音消失了，她被某种力量裹挟着上升，从海底升起，到达高空。
“那是…”瑰红的眼瞳倒咉着不可思议之景。
一座城市，虚幻的城市。仿佛端坐于云端，高高在上仿若神国。没有影子、没有重量、没有空气的流通，没有任何存在感。风一吹，大楼、行道树跟路人都会像蜡烛的火焰一样随风摇曳，并且散发出灰色的视觉杂讯。
“风斩冰华……”
不知为何，她缓缓念出了这个未知的名字。
视线突然黑了。
好像有一双细腻的手从她的背后遮住了她的眼睛。铃科十分熟悉这种感觉，小时候她的母亲就常常这样捉弄她。
铃科不知道，在她视线黑下的时候，一个散发着微光的“环”汇聚于她的头顶，与那座城市的景物一样若隐若现，像烛火般虚幻摇曳。
意识在远离，像要睡着了一样。
瑰红色的眼眸安静地合上。
“嘭。”最后，少女倒在地上。
轻柔得像羽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