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女孩与花(3）
湖畔的公园，秋千的声音吱吱呀呀。
纯白的女孩倚靠在链接的绳索上，一截纤细的小腿悬在空中，无所谓地轻轻摇晃着。
远在天国的母亲大人哟，我恐怕不能代替您去照顾父亲了。
那个男人居然赶我走…
铃科气呼呼的，小嘴也不自觉地鼓了起来。
她的废物父亲心里想的那点东西她怎么可能不知道。那个男人有时候真是天真，就不能去想想一个不到十岁年龄的小女孩被父亲骂成怪物还被狠狠抛弃的后果说不定会直接绝望呢，哪里会意识到男人的话语和抉择其实是为了女孩考虑。
幸好是她，至少她的思维模式并非一个幼龄的女孩。
所以铃科答应了那个男人，只身远行前往学院都市。
“您真是不聪明呢…”
那个男人现在一定处于深深的自责当中，并担忧的铃科的安危。可殊不知让他来关心自己，倒不如让她来担心男人的生活问题。她的母亲是个贤惠的人，可以将家里的大小琐事处理的滴水不漏，一家三口的起居饮食也由母亲一手操办。
母亲过世后，陷入痛苦整日颓废的男人的日常生活便由铃科来安排，她的记忆力很好，可以几乎还原母亲在家里的的内务处理和一些平日不被注意到的小细节，有时候的菜色甚至可以夸张的达到一模一样的程度。
“真是……”女孩轻轻叹息。
无论怎样，她只是模仿而已。
母亲饭菜的味道，母亲清晨的问候，她都做不到。
双脚蹬地，摇晃秋千的手法开始逐渐暴躁。
“你是……铃科大姐姐？”
稚嫩的嗓音打断了铃科的思绪。
“嗯？”
矢量公式在脑海里稍微转了转，秋千被赋予的速度即刻消失，变得纹丝不动就如同从未动过一样。
只有铃科自己的小腿不听使唤，自顾自地还在那前后摇摆。
抬头，有点熟悉的刺猬发型。
是昨天那个男孩。
他站在铃科秋千前的草坪上，脸上写着与女孩相遇的惊喜。
“上条？”
“铃科大姐姐你也在这里吗，我还真是幸运啊。”刺猬头男孩挠着后脑勺，笑得大大咧咧。
和我相遇…很幸运？
铃科表示这发言能震惊她一整年。
“幸运，你为什么会这样想？”
“啊…这个嘛…”男孩放下挠头的手臂，尬住了。
“如果只是为了逗我开心而随口一说就杀了你哟。”
闻言，刺猬头男孩像是卯足了勇气，“我说真话你不要笑我！”
铃科愣愣的，表示大人怎么会笑话小孩呢，孩子的尴尬就是大人的快乐啊…
当然这话她不会说出来，只是郑重地点头。
在得到铃科的答复后，这个看上去神经粗大的男孩表情居然变得严肃起来。他走到女孩的身旁，一只手扶上秋千的固定杆，就这样低头看着铃科。
铃科抬头看着这个高她一截的小男孩很少体验的新鲜视角。
“我昨天骗你了。”男孩开口，“我妈妈其实没有说过那句话，只是我想交朋友而已，我没有朋友，那些家伙都说靠近我会遭遇‘不幸’。”
女孩心说这太封建了。
“为什么不反驳呢？明明只是传统思想的迷信吧。”
“因为我没法反驳他们说的话。”男孩很失落，“明明没有做什么坏事，却总是只有我一定会被卷入麻烦当中，他们说待在上条身边的人也会跟着不幸、远离当麻，就可以远离不幸。”
“所以我没有朋友，一个都没有…”
“我呢？昨天的约定不算了吗？铃科指了指自己。
男孩一张沮丧的脸陡然间被点亮了，但很快又暗淡下来。
“还是不要了，会给你带来不幸的…”
好家伙，我直接好家伙。
铃科吃惊，暗暗笑话少年的不坦率。
“先提出交朋友的人是你吧？不幸的上条少年。”女孩促狭一笑。
“…这个…”
少年脸颊发烫，不过所幸这一缕红色在古铜色的皮肤上并不明显。
“他们说铃科你可以反射一切，所有触碰到你的东西都会被弹飞出去。当时听到的时候我就想，既然能反射一切那能不能反射我的不幸呢？”上条一边说着，一边观察着铃科的表情。
似乎没有生气，他松了口气，便继续往下说着。
“但也失败了，反射像忽略了我一样。我听过其他人的描述，说触碰到的人会被一股莫名的推力撞飞。可我触碰到铃科你时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你当时不是摔在了地上吗？”铃科歪头，表示疑惑。
“装的啦，别人都被弹飞了，就我没有难道不会显得很可疑嘛？”
男孩讪笑，可额头突然感受到一丝凉意，一根白皙的手指点在他的眉间。
他越过那只手，对上了铃科认真的眼神。
矢量公式牵动着力的方向，按她的计算这个“量”会让少年倒退几步，也许会在草坪上摔个踉跄。但现在什么事也没发生，就像一滴水落入大海，泛不起丝毫波澜。
“你看…”
上条努着嘴，示意女孩把手放下，他还从未离一个女孩这么近过，有点紧张。
话还没说完，凄厉的风便从他的耳边呼啸而过，笔直如刀切开了他身后的湖面，顺便掀起了十几米高的水墙。
冷汗簌簌地落了下来，上条终于意识到面前的可爱女孩是只有在电视新闻上才能看到的超能力者。
“奇怪…”铃科嘀咕着。
能力和计算力没有出任何问题，但她这个力量偏偏不能作用在少年身上。
“嘛，算了，其实怎样都无所谓。”她最后弹了弹上条的额头，收回了手指。
“我要离开了，去一个很远的地方。”
“这……这样吗……”
他好不容易才有的一个朋友，原来就要离开这里了。
真是不幸啊…不对，能拥有一个朋友已经是幸运了才对，自己可不能在这儿自哀自怨。
“吱呀--”
“嗯？”
他抬头，然后被吸引了心神。纯白的女孩从秋千上起身，高高地举起手，摊开手掌任由微风在指尖流过。
“别露出那副可怜的表情呐，当麻桑，总会再见面的。”女孩浅笑。
“送你一个暂时离别的礼物怎么样？”
“?”
太突然了。
鼻翼传来清香，眼前被缤纷笼罩。风掀起了草地上的花，让百花的裙摆在天上摇曳绽放，美如童话中的光景。
偶尔落在头上的花瓣分割了现实与梦幻，让当麻觉得这一切真实存在。而花海下的女孩也许比百花更加耀眼，像是童话里的妖精。
“起风了。”妖精轻声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