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忆
*米英/应该算是有一点私设,有一点红色组,还有一点苏解提及注意避雷
*第一段来自重返未来1999
*对我是9批
总的来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年代,尽情向后展望吧!我们有取之不竭的过去呢,来买份黄金吗?
19世纪末,蒸汽的轰鸣声已然接近尾声。世界的局势又一次扭转,瞬息万变的时代从来如此,有的国家下一秒分崩离析,有的地方却不断冒出新生的国家。阿尔弗雷德头戴一顶黑色礼帽,身上披着深灰色风衣漫无目的行走在伦敦的大街上,冬日的寒冷并没有将人们的活力与生机造成任何打击。但他知道这只是表象,繁荣与衰落总是交换轮替,一时的黄金时代的背后一定是隐藏的危机。
青年人扯扯手腕上的袖扣,风衣上的布料紧贴着他的后背,阿尔弗雷德是始终无法适应这种完全英式的正统礼服,从出生到现在都是如此。他无意识的抗拒亚瑟·柯克兰带给他的任何实际上的改变,永远穿不惯任何厚重的晚礼服就是最好的证明,他清楚那只是他的民众在反抗,无论是原住民还是移居而来的人——突然想起美洲大陆上的印第安部落,他突然开始努力的回想那古老文明的细节,但却怎么都想不起来,像是回忆中被披上了一层迷雾。
能想起来的只有那些鲜血淋漓的被剥落的头皮,幼童无助的尖叫与哭嚎,妇女被切下来的胎盘...也许该停下来了,他想。
抬起头一眼望到伦敦大桥,他临立在泰晤士河上方,陈旧而古老,就像“英国”本身一样。阿尔弗雷德其实很少来到大不列颠,幼时的被盼望到成长后的刻意疏远,再到现在似有若无的情感。在得知某个重要消息的时刻,他纠结过后选择独自来到这里,他的上司只叫他注意安全,但国家意识体又不会死——至少不会因为受到人类袭击而死。
空气中是这一年来积压的雾霭,在街上逗留的老人不住的咳嗽。英国的天气总是如此,哪怕凛冬已至大雪纷飞,圣诞颂歌的音乐由远及近,穿着圣诞老人装束的年轻人走在街上与街上玩闹的孩童聊着闲天,阿尔弗雷德像是终于注意到了圣诞节已经悄然来临,像是自言自语的说了声:“Merry Christmas.”
周围的环境像是突然热闹起来的一样,给人以深切的不真实感,明明上一秒他还在想着十七世纪初的场景,下一秒却被现实拉回十九世纪末。作为国家意识体,分不清现实与幻觉可是大忌,因为这样迟早会疯掉。但阿尔弗雷德又觉得没人会在意一个意识体是不是疯子,再说了,意识体疯子又不是没有。
也许亚瑟·柯克兰也是疯子。那些无理的税法砸向那片大地的时候,他曾看见亚瑟穿着华而不实的装束,脑袋上顶着国王的桂冠,傲慢而不屑的踏入美洲大地,只有在看见他的时候才会一下子卸下那些可怕的神情,放下所有心防给他一个稚子所渴求的温暖拥抱。但那是亚瑟对阿尔弗雷德,并不是大不列颠对十三洲,总归是无法相容。假使他完全服从于英王,那么作为人文的化身他会就此消失,更别提他从来不想亡于他人脚下,更别提他的人民。
从反抗到独立再到统一,那些日子持续了多久又消耗了多少。每一个历经此道的国家总会有着最深的记忆,或者说只要“人”记得,他们就会记得。他想去成箱倾倒的茶叶,船员们的高呼声时至今日仍然会让他魂牵梦绕,当然随之响起的便是英军毫不留情的枪声——从那之后他就再也不会品红茶了,转而喝起咖啡和可口可乐。
莱克星顿。亚瑟绝口不提这个港口,他也从不刻意在他面前说起。哪怕他会永远为这个地区和这个地区的人而骄傲,正是因此不知从何时开始阿尔弗雷德和亚瑟之间对隔阂越发深重,但英美之间的合作却只增不减。
英国是美国在欧洲的监控器,这种谣言总是在人之间传播,显得像什么人尽皆知的秘密。他想起东亚的那个国家,那古老而沉重的琥珀色双眼正从红色暴君的阴影下紧盯着世界,现在暴君倒台,那个人恐怕也装不下去了,局势瞬息万变,任何一个国家的野心都不可忽视。
这谁美国应该思考的事情,但不是阿尔弗雷德现在该烦恼的。
“十三洲。” “大不列颠。”
“阿尔。” “亚瑟。”
“这是我的弟弟。” “哥哥。”
“美/国?”
熟悉的声音将他从恍惚中拉出,他向四周张望,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登上了伦敦大桥,而声源正是亚瑟·柯克兰。阿尔弗雷德有些尴尬的挠挠下巴,显然是因为亚瑟那上下打量的不可思议的眼神——毕竟他可没提前通知过,身上还套着一件在他身上就显得极其别扭的衣服,要是换做任何一个美国人都会被视为偷渡客,但作为国家意识体好就好在和平年代随意出入国境并不会被当成侵略。
“啊...英/国。”
两人相顾无言半晌,又齐刷刷转移视线,阿尔弗雷德背靠着护栏,亚瑟俯身半倚着那上面低头发呆 。澄澈的海蓝宝石倒映着灰蒙蒙的天空,那深处是对自由的无限展望,而深邃的祖母绿则饱含着心事容纳着桥底来来往往的船只。
“你来庆祝的?那不应该待白宫里喝可乐?”在阿尔弗雷德的认知中亚瑟从来不擅长表露心声,看来现在也是如此。他曾因为这个笑话他许久,但他的内心深处却又深知自己比起他也好不到哪去。他沉默良久,最终还是象征性的回了声“嗯。”
他们谁都不习惯这样的相处,于是又一阵相顾无言,美国人无法承受这样尴尬的静默,正准备说点什么赶紧结束这场毫无意义的会面。
也许自己不该来,又也许该提前通知。他其实挺想见见伊丽莎白女王,又想买几束蓝铃花,更想和他好好聊聊,要不然他也不会穿一套蹩脚但符合英式审美的礼服过来。
可说不出口。他眼神中有些许茫然不安,内心突然意识到他作为“美国”的时间比起他作为“阿尔弗雷德”的时间已经长的太多。有口难言的滋味便是如此,年轻的国家曾不理解那些老气横秋的家伙们为何将沉重的话语化为一阵叹息,现在他却明白了。
“阿尔。”
令人意外的是亚瑟却毫无预兆的率先开口唤他名字,他心头一震几乎是下意识的看向他的侧脸。但亚瑟似乎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异样,仍然沉默着盯着桥下的泰晤士河。在阿尔弗雷德都要以为他刚才只是幻听了的时候,亚瑟却转身与他对视,阿尔弗雷德唐突的撞进一片如同翡翠般的明绿色,心脏几乎漏跳一拍。
“你知道吗?我出生在这座岛上的争斗最为严重的时候。”亚瑟回头断绝了双方的对视,也掩盖了自己心下同样复杂的情感。
“我一直是最小的那个,也是最不讨喜的那个。不过,我从来不认为能阿谀奉承他人到被人形容为讨喜的地步是什么很值得骄傲的事情,毕竟只有弱者才会委曲求全。那时我还很年轻,拿这个理由作为借口来逼迫自己与周围的国家疏远,但是说真的,说真的阿尔弗雷德...”
这是他第二次叫他的名字。
“那个时候的动乱不能让我相信任何人,所以就养成了如你所见的孤僻性子,不过这也促使了一个愿望的诞生:我想要一个弟弟,我想好好照顾这个他,想让他成为我的附属,辅助我坐上世界第一的位置,想让他成为我的骄傲。而不是想我的...苏格兰他们一样,冲着置我于死地的目的来让自己变强,那太卑劣。”
“我当然不想变成那样。可是,可是——哈,我们是国家啊。”
亚瑟苦笑起来,却又立刻收敛情绪,兴许是他知道作为意识体早该习惯这种事不该露出这样矫情的状态。
“不说这个了。当年大航海的时候我满怀雄心壮志,昔日被诟病的海盗们一跃成为女王的骄傲,你知道我骨子里多少流着点维京人的血,有人称呼这为屈辱,但这对我来说确实好事,至少在那个时代我依仗这样的天赋东征西征——然后,然后我遇到了你...”
“哈哈,我从来都认为弗朗西斯是个法国流氓,他用自由欺骗你,但好在你对“独立”的态度并非是换一方依靠。”
“作为亚瑟·柯克兰我好像从未祝贺过你。可现在已经过去了好久了,所以啊,虽然和今天你来找我的目的不同,但我还是想说,自由永恒珍贵,恭喜你。”
“Alfred.”
桥下的流水浪花卷过河岸边生长的杂草,两三滴水珠从叶片间滑落,他的话语穿过灰色的天空找到了那真正清澈的蔚蓝,细碎的声音透过一如既往的微风,来到时间尽头的深处,驱散了那年轻人深埋于心的郁结。
阿尔弗雷德在想自己应该要用捧腹大笑来掩盖已经湿润的眼眶,也许还要加上几句嘲笑亚瑟年老色衰开始和王耀一样老头化了。可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咽喉梗塞,说不出任何一句话。
“好久了啊。真的好久了...但任何事物都会过去的,你知道我最讨厌弗朗西斯了,但有的时候我却又会觉得那家伙还活在世上真是太好了。人类总是会有矛盾的内心,理性与感性的冲突,客观与主观的争辩。尽管我们是意识体,但我们拥有自我,拥有感情,拥有独立的意识。我们和普通人又有什么区别呢。”
“所以啊,没关系的,阿尔弗雷德。”
冬日的颂歌再次响起,他们身后的人流有成群讨论着政事的普通人,有人觉得这是好事喜上眉梢,有人却认为这是理想的完全幻灭而悲从新起。但对这世界来说,这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瞬间。
“什么啊——你也变成讲大道理的老头了,亚瑟。”阿尔弗雷德仰头大笑,像每次在那开玩笑般的国际会议上做出的动作一样。刚刚还在煽情的亚瑟脸上顿时青一阵紫一阵,几番想要伸手把这个越洋的美国垃圾从桥上扔下去,却又用不能污染大英帝国的母亲河的理由拼死说服了自己。阿尔弗雷德笑的前仰后合,在等他停下来之后亚瑟立刻说自己要走了,显然是觉得自己是在这东西上浪费时间,但阿尔弗雷德却突然拉住他的手,被拉住的人吓了一跳转头恼怒的问他要干什么。
亚瑟本来要发怒,但抬头看到那双海蓝色的双眼此时只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一下子气就全消,只是有些不耐烦的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而阿尔弗雷德只是迅速的把他的手牵起揣在了自己的口袋里,然后用不容拒绝的撒娇口气央求他陪自己去买蓝铃花,亚瑟一边说着冬天哪来的蓝铃,一边却又乖乖的被他牵着向着人流走向的远处步行而去。
旧的回忆交织成网,在冬季变成雪花落地,有的人不希望冰雪融化,但雪花是不能在人的手中保存的。于是它只能落到地面,变成那茫茫的白,直到下一次的暖阳升起,回忆的碎片又会化为空中的云雨,在某些时刻降临在土地上,滴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