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死一只知更鸟
*菲尔塞克设主为 老福特@璃sir
——你知道如何杀死一只知更鸟吗?
——首先你要知道他是一只真实存在过的鸟儿。
“菲尔,该吃晚饭了。”
俄尔普斯拉开厨房的活轨门,探出头来对坐在沙发上的青年开口。他面色阴沉,但在听到他柔和声音之后的一瞬间立刻改变,转头作出堪称热情的回应:“来了!亲爱的。”
两人面对面坐下,饭桌上是不算丰盛但可以说是相当西式的一餐。热气腾腾的八分熟牛排星星点点布满欧芹,光洁如新的餐盘上点缀着些小番茄与鼠尾草,中间摆着两碟看起来让人食欲充足的蔬菜沙拉,以及被擦拭干净的高脚杯屹立于两人的身侧。
俄尔普斯起身为他们各自倒上了两杯满载气泡的冰可乐。
菲尔塞克漫不经心的转着叉子,看着俄尔普斯又为高脚杯上装饰上柠檬片。他开口即是调侃:“这种场合不该点两根蜡烛——然后倒上昂贵的红酒或是威士忌吗?怎么是冰可乐?”
俄尔普斯斜睨他一眼,不满的叉着腰问出一句带有威胁的话:“怎么?不满意——?”餐桌上被威胁的青年挑着眉,顺势举起双手解释:“怎么会呢,俄尔普斯,你要知道...哪怕你做出来的食物有毒我也会心满意足的吃两口的。”
“油嘴滑舌。”俄尔普斯没好气的骂了一句,但看上去并没有生气。他盯着爱人带笑的眉眼,好整以暇的补充了一句:“只有你做出的食物会有毒,菲尔。”菲尔塞克不置可否,低头正准备开始用餐,俄尔普斯这时却突然叫停。
于是,在菲尔塞克疑惑的眼神中,俄尔普斯轻巧的走回了厨房然后端出了——薯条,炸全鸡,汉堡,黑椒鸡块,土豆泥等各种你能在kfc的菜单熟悉的产品。
“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准备冰可乐呢。”
菲尔塞克帮着他把剩下的餐盘放在餐桌上,原本显得有些简陋的一餐顿时变得异常丰盛起来。俄尔普斯的神色未变,但眼中明显带了几分求夸奖的意味,那双深邃如海底空洞的眸子就那么一瞬不瞬的盯着他。菲尔塞克当然接受到了这一信号,他伸手将俄尔普斯耳边的一缕发丝撩到耳后。
“我的小知更鸟既懂我又能干呀。”
“那当然。”
纽约城夜幕下灯光璀璨,屋外是车水马龙与人群喧闹。不夜城的名号无论历经什么都雷打不动,但屋内的温暖与亲昵并未被此打扰。
现在是那场A博士主导的“大事件”结束后的第五个月,世界看起来一切如常,就仿佛那些历历在目的危险与机遇只是一个虚幻的梦境。
他们正处于难得的长假之中,正在随着K博士过去的影子继续进行世界环游,或者说,度蜜月。这次回美国只不过是因为有个文件必须要本人到场。从隔着一个大西洋的瑞士千里迢迢飞回华盛顿,然后在到纽约的一处高楼中休息一天后就要继续旅行。这破文件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本的计划,要不是俄尔普斯提议今晚他要做晚餐让他今天不要节外生枝,好能准时的共进晚餐,不然他早在签文件的时候就把茶杯倒扣在那几个老顽固的头上了。
菲尔塞克拿餐巾擦了擦嘴角,起身和俄尔普斯一起把餐盘们送进了洗碗机的肚子里,接下来理应是腻腻歪歪的饭后时间。一般来讲,有一些小情侣会选择下楼散步消食,在夜晚路灯的映衬下牵着手走上无人的小路,互相说着腻死路人的情话。
但很显然,菲尔和俄尔是另一类的情侣。共进完晚餐之后的整整两个小时,他们选择在客厅里打开了ps5大打恐怖游戏。像曾经的很多时候,菲尔塞克被Jump scared吓到,俄尔普斯被菲尔塞克吓到。
平静的,虚幻的,温暖的,日常的。一如往常,像一场永不会醒来的梦境。
菲尔塞克洗完澡推开浴室门用毛巾擦擦额角,抬眼便看到他所熟悉的那抹白色的身影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玻璃却映照不出他的脸庞,窗外模糊的灯光看上去像是黏腻的颜料。
他心中没由来的恐慌,几步走上前去揽上了他的肩膀,开口的声音中带了不易察觉的颤抖。
“俄尔普斯,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站在窗前的那人转过头来,眼中的空洞一闪而过,在看到是他的时候下意识露出了温和的微笑,眼神也突然恢复了光彩。
“没怎么,我来看看纽约城。时间不晚了,今天该休息——诶?”
俄尔普斯话还没说完就落入一个怀抱,那个平时总是不甚正经的家伙紧紧的拥抱着他,像是他下一秒就要消失一样。俄尔普斯没说什么,只回应了他的拥抱,并且用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
“还在害怕吗?放心吧,都5个月了,每个仪器都通过了。我没出问题呢。”
菲尔塞克轻轻的“嗯”了一声,但就他没放手的动作来说绝对是没放心下来。俄尔普斯面对这种情况也明显有些无奈,只得补充了一句。
“我不是很想破坏现在的气氛啦。但我今天真的被华盛顿的那群家伙吵的脑袋痛了。”
“嗯...我们要不先休息吧。”
菲尔塞克听话乖乖松开了拥抱,但还是立刻就紧紧牵上他的手,生怕他下一刻就突然原地不见。俄尔普斯对此毫不意外,也并没有挣脱,只是任由他带着自己回到卧室然后一起舒舒服服的躺在了柔软的床铺上。
夜幕渐深,床头柜上放着一盏暖光的小夜灯,床上相依的二人体温在彼此间传递,俄尔普斯感受着身旁人逐渐稳定呼吸,在确定他已经睡着之后在背光的阴影中睁开了尽显空洞的一双眼。他向菲尔塞克的身边又贴了贴,身旁的人似有所感,下意识的伸手环抱住他的腰肢,又将脸朝他柔软的发丝间靠了靠。
——其次,是找到它死亡的证据。
他当然明白他的那份担心不是没来由的。
于夜色中,他抽出一只手轻轻触碰自己脸庞,明明理应是最熟悉的触感,但他的心中却尽是陌生于惶恐。他回想着记忆深处那一片雪原。
彼时,俄尔普斯还尚有身为宁芙的能力和那来自神话的音律秩序,脑子里也有两个从始至终存在的影子。最重要的是那时他是忒休斯之船唯一的服务员,当然他并不知道那间酒馆不知为何选择了他,兴许是他从来是个命运多舛但福大命大的人,所以和别的酒保不同,他以完整的他自己这个名义成为了这间酒馆的继承人。
A博士的计划他略有耳闻,他知道忒休斯之船大概率也要成为他计划中的一个标点符号。实际上他他对acvm四个人筹划的大事一直处于一知半解的状态,毕竟他的全程视角完全跟随菲尔塞克。但他看的出来A博士虽然不是人,可多少是个精神人类,他们是大概率不会做什么大反派的。
所以在酒馆的意识问他要怎么站队的时候,他先是谈笑之间就明里暗里嘲笑了两句酒馆完全是个四不像,现在风雨飘摇下当墙头草的现状。在各个意识准备和他大吵一架的时候,他又突然微笑着写下最决绝的一笔。
“我决定为人类铺路。”
席间是一片死寂,碎裂声应景的出现,在这个空间的每一处响起,意识现在彻底明白早在他向他们说明之前就已经下了决定,现下不过是迟来许久的通知。俄尔普斯张开双臂无所畏惧的迎接他们对叛徒的咒骂,余光中他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屹立在不远处,毫不意外的是A博士。
但他没有过多在意,只是转身背对着意识向后退去,在崩溃的雪原一步一脚印的向不知何处的远方走去,直到脚下一空,身形猛然扎进一片虚无。
他抬手想要触碰尚还光亮的虚假天空,却已然发现自己早已远离那些恼人的咒骂声。身后是万丈深渊与强烈的令人作呕的离心感,背后传来一阵暖意,他猜到大概是那两位忠诚的,只在脑海中出现的好友,或许是妄想想要接住他,又或许是想让他舒服一点。
他想,他大概是要彻底死了。
“...还是有些遗憾的嘛”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忽明忽暗,抬眸盯着越发远去的天光,已然空洞的眼睛中却突然倒映出一个明亮的身影。一只全身透明的鸟儿,不知从何处飞出,纵身向他的怀里扑去。
“我的...玻璃小鸟。”
他知道那是妄想与遗憾,但在生命的最后,他还是选择拥抱了那只脆弱而珍贵的鸟儿。
深渊里什么都没有。
纽约的早晨来的很快,初夏的阳光透过窗帘的间隙折射进屋内。菲尔塞克悠悠转醒,但又因为昨晚睡的并不算太好,刚刚睁眼就打算抱着自己的爱人再睡会儿。他睡眼惺忪的轻抚着俄尔普斯柔软的发丝,心下却是沉浸在了回忆里。
菲尔塞克原本没打算让他参与这件事,哪怕酒馆和俄尔普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他始终怀着一颗大不了找个替死鬼,再大不了让A博士的计划里少那一点。后者几乎是没有希望的,一是以他的理解来说他知道俄尔普斯绝对会同意,而是他对拒绝A博士要求的代价没有十足的把握。所以他那些挤出来的时间里基本都在致力于实现前者。
可是意外还是发生了,替死鬼的计划不知为何没有实现,俄尔普斯在他的面前坚定的选择了成为那个标点符号。
天知道他有多害怕。
但他的小知更鸟是幸运的,他最后活着出现在所有人的面前——只是失去了一些他本来拥有的能力。但那不重要,他还活着他就已经谢天谢地了。
怀里的人似感受到他的不安,微微睁眼仰起头看他。菲尔塞克连忙道歉,问是不是吵醒了他。俄尔普斯摇摇头,抽出手揉揉眼睛,转头看了看窗帘外透出来的光打了个哈欠。
菲尔塞克放下心来,心里盘算着等一下叫个外卖,洗漱完毕吃完早餐之后就去坐私人飞机,继续他们那被打断的旅程。
“你知道如何杀死一只知更鸟吗?”
俄尔普斯口齿清晰的吐出一句话,完全没有刚睡醒的朦胧和沙哑。菲尔塞克一惊,低头看向侧躺着的他,俄尔普斯没有看他,像是在发呆。
“你是指哈珀·李的那本讲大道理的书?”
“不...但也差不多吧..”
“你在嘀咕什么呢,是还没睡醒吗?”
俄尔普斯抬眼看他,蓦然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深蓝色的双眼中尽是空洞。他就那么盯着他许久,久到菲尔塞克以为时间停滞了。
他的最后一句话并不是从他的嘴里说出,而是从菲尔塞克的脑子直直传出来。
“人人都明白我只是一个留影。你为什么不知道呢?”
——最后,是替他写下死亡证明。
猝然睁眼,他当即感受到自己正坐在让人熟悉到想吐的束缚椅上,身上显然还插着各种仪器,他感到无比绝望与痛苦。他看向面前的密封门,想着如何才能得到解脱,瞳孔中却突然倒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
“俄尔...普斯。”
那人听到他的呼唤转过头来,他像是做了什么坏事的小孩子,面上是得逞的微笑。
“菲尔,深渊里什么都没有,回头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