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香如屑-玄夜159

　　翌日清晨，玄夜果然如约而至。

　　他换下了象征权柄的沉重王袍，换了一身墨青色绣着暗银云纹的长衫，衣料是顶级的冰蚕丝，垂坠顺滑，随着他的步伐泛着如水般的光泽。

　　长发用一支素雅的青玉簪半束，其余如墨瀑般披散在肩后，少了几分往日的凌厉压迫，多了几分书卷般的清雅温润。

　　那张俊美无俦的脸彻底暴露在晨光下，那双深邃的琥珀色眼眸流转着温润光泽，刻意收敛了平日的狷狂，专注地落在桑念身上时，竟显出几分奇异的温柔。

　　桑念开门的瞬间还有些恍惚。

　　啊……是那个老是装柔弱骗她心软的阿夜。

　　有钱版本的。

　　玄夜：“早，念念。”

　　他开口，嗓音清澈低沉，如玉石相叩，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

　　桑念看着他这副模样，恍惚了一瞬。

　　这装扮极衬他，削弱了攻击性，

　　放大了那份近乎妖异的俊美，若非深知其本性，几乎要以为眼前真是位温和儒雅的谪仙。

　　她按下心头的悸动，努力扬起一个符合“懵懂”人设的、带着些许惊喜的笑容

　　桑念：“早……你今日，好像不太一样？”

　　玄夜微微一笑，那笑容如春风拂过湖面，温和得没有一丝棱角。

　　他自然地向她伸出手，掌心向上，手指修长干净，连指尖都透着几分雅致

　　玄夜：“想着要陪你去集市，穿得太肃穆了怕吓着人。这样可好？”

　　他的理由听起来无懈可击，姿态也全然是征询与尊重。

　　桑念将手轻轻放入他掌心。

　　他的手掌依旧温热，却似乎比昨日更柔软了些，握住她的力道轻柔却不容退缩，

　　指腹在她手背上极轻地按了一下，像是一个无声的、带着安抚意味的承诺。

　　桑念：“很好呀，顺眼多了。”

　　桑念低声回应，垂下眼睫。

　　玄夜含笑牵着她，一步踏出小院禁制。

　　荒芜炽热的风沙景象再次扑面而来。

　　桑念下意识地眯眼，玄夜已悄然撑起屏障，将风沙隔绝在外。

　　他侧身，用宽大的袖袍为她挡去侧面的光线，动作体贴入微

　　玄夜：“风沙燥烈，小心些。”

　　语气里的关怀真切得仿佛发自肺腑。

　　步入集市，喧嚣鼎沸。

　　玄夜始终将她护在身侧，他的气场依旧强大，令人群不自觉避让，

　　但因着这身儒雅装扮，那份威慑便化为了某种令人敬畏的雍容贵气，而非纯粹的武力压迫。

　　桑念看着周遭为生存挣扎的景象，目光掠过那些灰败的面孔和基础的物资，轻声感叹

　　桑念：“这里……和我想的不太一样。”

　　玄夜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眼神温和中带上了一丝恰到好处的黯然，他微微叹息，声音轻柔

　　玄夜：“让念念见笑了。修罗族地贫物瘠，生存已是艰难，市集自然比不上天界的仙市繁华。”

　　他语气里没有抱怨，只有一种淡淡的、令人心酸的陈述，仿佛只是平常地陈述一个事实。

　　当那墙角咳出星砂的老者出现时，桑念的脚步顿住了。

　　玄夜也随之停下。

　　他看着那老者，琥珀色的眸子里流露出清晰的悲悯与却又似乎早已习惯了，那神情真实得让桑念几乎怀疑自己的判断。

　　桑念：“他……”

　　桑念嗓音发涩。

　　玄夜：“寿数到了。”

　　玄夜声线无波，唯余深沉漠然，

　　玄夜：“诅咒如此。生可见死。每一粒星砂，皆是被褫夺的生息。”

　　桑念：“为什么……会这样？”

　　桑念抬眸直视他，清澈眼底盛满真实困惑与一丝怜悯，

　　她是知道修罗族的诅咒的，在天界的书籍当中都有记载。

　　但史记都胜利者来书写的。

　　第二世来的时候，那时候的自己并没有往这方面想，但这一次再次见到了修罗族的一切，桑念才切确的体会到了玄夜说的不公。

　　为什么……

　　桑念问的是老者，也是问全族，亦问神明制衡。

　　玄夜迎上她目光，那纯粹仿佛能刺穿他层层伪装，直抵深处压抑千万年的恨与不甘。

　　琥珀眸底骤然翻涌起戾气与嘲弄。

　　玄夜：“为什么？”

　　他低声重复，唇角弯起冰冷讥诮的弧度，声线压得极低，如深渊回响，

　　玄夜：“或许……错在生而为修罗，错在昔年强盛，强至令‘神明’亦觉威胁？”

　　他目光扫过挣扎求生的族民，扫过化砂的老者，最终锁住桑念惊愕的脸。

　　玄夜：“念念，你看这荒漠，风沙，贫瘠……此即吾乡。而六界众生，沃土、灵泉、无尽寿元……你说，公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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