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动摇

石门开启的刹那，空气里浮尘翻涌，像是被某种古老力量惊扰。白砚站在陆无尘身前，掌心还残留着刚才抵挡攻击时的灼热感。

镜面中的红袍男子已经消失，可那句“终于开始了”仍在耳畔回荡。

陆无尘的手依旧握着他的手腕，指节发白。他低声开口：“别回头。”

白砚没有动。

黑暗从门后缓缓渗出，像一层薄雾，无声地缠绕上他们的鞋底。神殿深处传来细微的崩裂声，符文在地面游走，如同脉搏跳动。

“你感觉到了吗？”陆无尘的声音压得更低，“妖力在变。”

白砚闭了闭眼。锁骨处的咒文跳动剧烈，仿佛有东西在皮肉下挣扎着要破体而出。他能感觉到那股熟悉的压迫感——不是来自门外，而是来自自己体内。

陆无尘察觉到他的异样，眉头皱紧。他伸手按住白砚的肩膀，正要说什么，忽然听到一声极轻的笑声。

笑声从镜中传来。

镜面不知何时又泛起血色波纹，这次不是幻象，而是……有人在看着他们。

“你终于开始动摇了。”夜离的声音比之前更近，几乎贴着耳边响起。

白砚猛地转身，九尾虚影在他身后张开，将镜面与石门隔断。他盯着镜中倒影，眼神冷冽：“我不会再听你的。”

镜中人却笑了。他缓缓抬起手，指向白砚背后：“可你挡得住他吗？”

白砚猛然回头。

石门已经完全敞开。

一道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内，轮廓修长，披着一件暗色长袍。那人背对他们，似乎正在低头查看什么，脚边散落着几块碎裂的石板。

陆无尘瞬间拔剑，挡在白砚面前：“谁？”

那人缓缓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的脸。

是另一个白砚。

不，不是“像”，而是“就是”。那张脸与白砚一模一样，连眉间那道浅浅的疤痕都不差分毫。

白砚瞳孔骤缩，体内妖核剧烈震颤。他能感觉到，对方的气息与自己完全一致，甚至连命契金纹都在隐隐共鸣。

“你是……”他下意识开口。

“我是你。”那人淡淡地说，“是你不愿面对的那部分。”

陆无尘握紧剑柄，目光扫过两人之间。他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力量，像是某种古老的契约正在悄然苏醒。

“我不信。”白砚冷笑，“我只有一个。”

“你错了。”那人向前一步，“你从未真正了解自己。”

话音落下，石门后的空间开始扭曲，墙壁上的符文闪烁不定，仿佛随时会崩塌。

白砚感到一阵刺痛从胸口传来，命契金纹竟开始自行剥落，化作金光飘向那人。

“你在做什么！”陆无尘怒喝，一剑斩向那道身影。

可剑刃穿透了对方的身体，如同斩入虚空。

“他不是实体。”白砚低声道，眼中闪过一丝震惊，“他是……记忆的投影。”

“不是记忆。”那人纠正，“是你的意志。是你千年前留下的选择。”

白砚喉结滚动：“什么意思？”

“你封印魔门时，留下了一部分自我。”那人缓缓走近，“那一部分，选择了牺牲。而你……选择了活下来。”

白砚的呼吸停滞。

“你以为你是白砚，可你只是残存的一缕意识。”那人继续说，“真正的狐王，是我。”

陆无尘猛地拉住白砚的手腕：“别听他胡说！你是谁，你自己最清楚！”

白砚却陷入沉默。

他望着那人，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血色天幕、跪拜的妖族、祭坛边缘的夜离……还有那个跪坐在裂隙前的自己，眼神决绝。

那一刻，他真的以为自己做出了选择。

可如果……那才是真正的白砚？

“现在，是时候归位了。”那人伸出手，“把属于我的还给我。”

白砚没有动。

陆无尘却先一步挡在他面前，剑锋直指对方：“你想夺舍？”

“不是夺舍。”那人语气平静，“是回归。”

空气骤然凝固。

白砚的体内，命契金纹开始大面积脱落，妖核躁动不安，仿佛要挣脱束缚。他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虚弱，连站都站不稳。

陆无尘立刻扶住他，声音焦急：“白砚！你还好吗？”

白砚咬牙撑住身体，望向那人：“如果你才是真正的我……那你告诉我，我们约定好要一起看的东海日出，还在吗？”

那人微微一顿。

“你记得那个约定吗？”白砚继续问，“你有没有试过，在清晨的海边等一个人？有没有试过，为了另一个人放弃一切？”

那人没有回答。

“我没有办法回到过去。”白砚低声说，“但我可以选择现在。我选择活着，和他一起。”

那人的眼神变了。

下一秒，整座神殿剧烈震动，符文彻底熄灭，镜面炸裂成碎片。

“你逃不掉的。”那人最后说了一句，身影逐渐消散。

白砚踉跄了一下，陆无尘立刻接住他，两人一同跌入黑暗之中。

最后一抹金光，悄然跟随坠入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