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獠牙

#第三章：獠牙

烤兔肉的油脂滴落在火堆里，发出“滋滋”的轻响，诱人的焦香弥漫在狭小破败的木屋中。这味道对于饥肠辘辘的林风 而言，无疑是世上最猛烈的诱惑。他强忍着立刻大快朵颐的冲动，先割下几小块烤得半熟、易于消化的肉，小心地喂给蜷缩在干草堆上的伤犬。

那黄色猎犬起初还有些戒备，但饥饿和林风 身上沾染的、处理兔子时留下的同源血腥气，让它逐渐放下了警惕。它虚弱地抬起头，小心翼翼地嗅了嗅，然后飞快地将肉块卷入口中，囫囵吞下，甚至来不及咀嚼。吃完后，它伸出舌头舔了舔鼻子，湿漉漉的眼睛望着林风， 带着一丝依赖和乞求。

“别急，有的是。”林风 低声说了一句，不知是在安慰狗，还是在安慰自己那雷鸣般的肠胃。他又喂了几块，直到伤犬不再那么急切，才将剩下的兔肉从火上取下。

他也顾不得烫，撕下一条兔腿，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肉质粗糙，缺少调味，只有一点咸味和烟熏火燎的气息，但此刻在他口中，却胜过任何山珍海味。滚烫的肉块下肚，一股实实在在的暖流终于从胃里弥漫开来，驱散了些许盘踞在四肢百骸的寒意。

他吃得很仔细，连骨头缝里的肉屑都啃得干干净净。大半只兔子下肚，那股要人命的饥饿感终于暂时退潮。他将剩下的兔肉用干净的树叶包好，放在通风寒冷处冻上，这是接下来几天的口粮。

吃饱了，身上也有了点热气，困意便如同潮水般涌来。三天来的惊恐、疲惫在这一刻全面爆发。但他不敢睡死，屋外风雪虽停，但寒意更甚，屋里的火堆不能灭。他添了几根粗柴，让火燃得旺些，然后靠在离火堆不远、也能兼顾到门口和伤狗的墙壁角落，抱着那把柴刀，闭上了眼。

这一夜睡得极不踏实。后腰被撞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屋外的任何一点异响——风声、枯枝断裂声、甚至是积雪从屋顶滑落的簌簌声，都会让他瞬间惊醒，握紧柴刀。那只伤犬似乎也睡得不安稳，偶尔会因为腿上的疼痛发出几声低低的呜咽。

天快亮时，林风 被一阵压抑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呜噜”声惊醒。是那只黄狗。它半撑起身体，耳朵竖起，头朝向门口的方向，显得有些焦躁。

林风 心中一凛，立刻屏住呼吸，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透过窗纸的破洞向外望去。

朦胧的晨光下，雪地反射着清冷的光。只见一只体型硕大、毛色灰败的野狼，正在木屋外十几米的地方徘徊。它低着头，鼻子不断在雪地上嗅着，显然是被昨天处理兔子的血腥气吸引过来的。

狼！

林风 的心跳骤然加速。这可不是兔子那种温顺的猎物，这是真正的猛兽！虽然看起来有些瘦削，但那双泛着绿光的眼睛和呲出的獠牙，无不显示着危险。

那狼似乎确定了气味的来源，开始缓缓向木屋靠近。它走到门口，用鼻子拱了拱那扇破门，门后的木棍发出令人牙酸的“嘎吱”声。

林风 握紧了柴刀，手心冒汗。这破门，绝对经不起这畜生的几次撞击！

不能让它进来！在狭小的屋里和狼搏斗，他毫无胜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身旁猛地爆发出一声充满威胁性的狂吠！

“汪汪汪！呜——汪汪！”

是那只黄狗！它不知哪来的力气，竟然用三条腿硬生生撑起了身体，颈毛倒竖，对着门外的野狼发出凶狠的吼叫。它的声音虽然还带着伤后的虚弱，但那股护主的悍勇之气却淋漓尽致地展现出来，与它昨日奄奄一息的模样判若两狗。

门外的野狼显然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唬住了，后退了两步，警惕地盯着木门，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与屋内的狗吠形成对峙。

机会！

林风 没有犹豫，他猛地拉开门栓，将门拉开一条缝隙，身体躲在门后，看准那狼因受惊而略微迟疑的瞬间，用尽全身力气，将手中那柄打磨过的柴刀如同投掷标枪般狠狠掷了出去！

他没什么准头，力气也有限。柴刀没有击中狼的要害，而是旋转着砸在了狼的肩胛部位，锋利的刀刃划开皮毛，带出一溜血花。

“嗷呜！”野狼吃痛，发出一声惊怒的嚎叫。它看了一眼手持门闩、作势欲扑的林风，又听到屋内愈发凶猛的狗吠，终究不敢再冒险，夹着尾巴，飞快地窜进了树林深处，雪地上留下一串带血的爪印。

林风 快步冲出去，捡起落在雪地里的柴刀，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狼真的跑了，这才迅速退回屋里，死死闩上门，背靠着门板大口喘气。一阵后怕袭来，让他腿脚有些发软。

他看向那只黄狗。它见威胁解除，也松懈下来，趴回干草堆，舔着自己受伤的后腿，但看向林风 的眼神，明显多了几分亲近。

“好家伙……”林风 走过去，揉了揉狗头，“这次多亏你了。”

这狗通人性，而且护主。这是一笔意想不到的宝贵财富。

经过狼这么一闹，林风 睡意全无。他检查了一下狗的伤口，重新包扎了一下。然后开始认真思考现状。

一只兔子撑不了几天。简陋的套索陷阱效率低下，且充满不确定性。想要真正在这深山立足，必须掌握更可靠的食物来源，并且尽快让这木屋变得更安全，更能抵御寒冷和野兽。

他看向屋外那片被积雪覆盖的林地。阳光照射在雪地上，有些刺眼。

“光躲着不行。”林风 对黄狗说，也对自己说，“得出去，得找到更多吃的，还得把这破屋子弄结实点。”

他撕下一小块冻硬的兔肉，自己吃了，又喂给狗一块。然后将柴刀别好，拿起那根充当门闩的粗木棍，再次推开了木门。

这一次，他的目标更明确。他需要更多的食物，需要能加固屋顶和墙壁的材料，需要能持续燃烧的柴火。

阳光下的雪原看似平静，但那串消失在林间的狼的脚印，却清晰地提醒着他——这片看似纯洁的世界，处处潜藏着致命的獠牙。而他自己，也必须尽快长出属于自己的獠牙和利爪。

他深吸一口冰冷的空气，踏着积雪，向着后山更深处走去。黄狗似乎想跟上，但受伤的腿让它无法行动，只能焦躁地在门口呜咽。

“老实待着，看家。”林风 回头命令了一句，语气不容置疑。

黄狗安静下来，趴回门口，目送着林风 的身影消失在雪地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