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边境的烽火又一次点燃了天空，这一次是西羌联合诸部，带着狂风骤雨般的气势直扑而来。朝廷之中主战派与主和派争得不可开交，朝堂上火药味浓得几乎能呛人。大哥坐在龙椅旁，眉头紧蹙，在喧嚣中最终拍板：任命谢允之为主帅，景宸监军，奔赴西境。

战事僵持不下，深秋的寒意悄然爬上枝头。前线传来的消息却如一道霹雳，将凤仪宫里的空气瞬间冻结——谢允之孤军深入，为解友军之围，不幸陷于埋伏，生死未卜。我手里的账册啪嗒一声掉在地上，纸页散落一地。

“姐姐！”玉衡推门冲进来，脸色惨白，“谢将军他……”

“不会有事的。”我打断她，声音却像秋日枯叶一样飘摇颤抖。我和谢允之虽因时局聚少离多，但从初见到如今，那份欣赏与默契早已如藤蔓般缠绕在心底，无法剥离。

三天后，更详细的情报终于传来：谢允之重伤被围，但仍在坚持抗敌。那个夜晚，我关上门，把自己丢进黑暗中，任思绪翻涌成潮。天亮时，我整理好衣装，走向皇兄所在的御书房。

“我要去西境。”

“胡闹！”大哥的声音第一次如此严厉，眼神像刀一样扫过来，“那是战场！你一个女子，怎能涉险？”

“我能帮他。”我拿出那张西境舆图，展开铺在桌上，上面密密麻麻标注着这些年我研究的情报数据。“西羌内部并非铁桶一块，各部落之间矛盾重重。谢允之被困的位置临近白狼部，而白狼部首领之女曾入京为质，与我有一面之缘，还受过我的恩惠。我可以设法通过她联络白狼部，里应外合。”

我跪下来，抬头直视着他的眼睛，坚定说道：“大哥，这是我选的路，也是我认定的人。我不能坐在这里，被动等待不知好坏的消息。”

大哥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会彻底否决。然而，他最终叹了口气：“带上秦教头和最精锐的暗卫，乔装成商队前往。景宸会提前在边境接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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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月后，西境捷报与我的平安信同步送回京城。白狼部倒戈相助，谢允之借此里应外合，成功击溃羌族联军，生擒西羌王。

我的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一切安好，允之伤重但无性命之忧。西境风景壮丽豪迈，羊肉膻味却让人难以招架。不日即归。”

随信而来的是一柄精致的西羌贵族佩刀，刀柄上刻着一个小小的“琅”字。父皇拿着捷报，目光落在大哥脸上，半晌才缓缓开口：“琅儿……像极了她的母后年轻时。”

大哥笑了，眼中却泛起一丝泪光：“是啊，她们都是一样的人。认定的事情，纵使九死也不悔。”

次年春天，西境局势平定，谢允之率军凯旋。那一天，我站在城楼上，看银甲白袍的他策马行至万军之前。当他仰头望向我的瞬间，仿佛时间停滞，千言万语尽在无声中流转。

他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臣幸不辱命，西境已平。恳请陛下赐婚，求娶永宁公主萧玉琅，此生不负！”

父皇朗声大笑，亲自扶起他：“准！朕的琅儿，配得上这世间最好的男儿！”

婚礼定在秋天，红妆漫布十里，从皇宫一路延伸到新建的镇西侯府。梳妆时，玉衡替我插上凤冠，眼眶微红：“姐姐今日真好看。”

景宸站在一旁，难得有些局促，最后只挤出一句话：“要是他敢欺负你，我打断他的腿！”

大哥亲自替我披上嫁衣，低声道：“琅儿，你永远是大哥最骄傲的妹妹。镇西侯府是你今后的新家，但皇宫永远是你的根。”

花轿起行时，我忍不住回头望去。高处的宫门之上，大哥、景宸、玉衡，还有稍远处安静伫立的顾九疑，全都挥手目送着我。阳光洒在琉璃瓦上，闪烁出金色的光芒。

深宫长路，我们兄妹四人彼此扶持，共同披荆斩棘，终于各自走出了属于自己的广阔天地。而我们的故事，伴随着万里江山的辽阔画卷，才刚刚翻开新的篇章。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