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黄皮子讨封 村事
晨光透过杨树林的枝桠,洒在院子里的青砖地上,留下斑驳的光影。我帮着姥姥——村里人都叫她周婶子——扫着柴火垛的灰烬,鼻尖萦绕着草木燃烧后的焦香,院门外老榆树下的野菊花沾着露水,开得正艳。
“周婶子!周婶子在家吗?”院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喊声,伴着慌乱的脚步声,我抬头一看,是村东头的张大娘,她头发乱糟糟的,衣襟都没系整齐,脸色苍白得像张纸,跑起来一颠一颠的,看着格外着急。
周婶子放下扫帚,皱了皱眉:“咋了这是?慌慌张张的。”
张大娘冲进院子,一把抓住周婶子的胳膊,声音都在发抖:“周婶子,你可得救救俺家那口子!他昨晚去后山拉柴火,回来就不对劲了,躺在床上哼哼唧唧,浑身发烫,嘴里还胡言乱语,说啥黄皮子绕着他转,俺咋叫都叫不醒!”
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就想起了昨晚的黄皮子,难道是它们又回来了?
周婶子的脸色沉了沉,抓起墙根的烟袋锅子,往烟荷包里塞了些旱烟和艾蒿,沉声道:“别急,带我去看看。”
刚走到院门口,就撞见了村西头的老李头,他扛着一把锄头,脸色也不太好看,看到我们,赶紧停下脚步:“周婶子,你这是要去哪儿?俺正想找你呢,俺家的鸡昨晚丢了三只,鸡窝里只剩下几根鸡毛,还有些发黑的爪印,看着不像黄鼠狼,倒像是……”他顿了顿,眼神里带着几分忌惮,“倒像是黄皮子的爪子印。”
“还有这事儿?”周婶子眉头皱得更紧,“先去张大娘家看看她男人,回头再去你家鸡窝瞧瞧。”
一行人急匆匆地往张大娘家赶,路上不少村民探头探脑,听说张大娘男人出事了,都跟着往她家跑。到了张大娘家,屋里已经围了几个人,张大娘的男人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棉被,却依旧浑身发抖,脸色通红,嘴里含糊不清地念叨着:“别过来……黄皮子……饶了我……”
周婶子走到炕边,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又掀开他的眼皮看了看,眼底泛着淡淡的青黑。她转身对着张大娘说:“去拿碗清水,再找一张黄纸来。”
张大娘赶紧应着,手脚麻利地端来清水,找来了黄纸。周婶子点燃烟袋锅子,深吸一口,对着清水吹了口气,青烟袅袅,落在水面上,竟泛起一圈淡淡的涟漪。接着,她拿起黄纸,用烟袋锅子的火星点着,任由纸灰落在碗里,嘴里念念有词,声音低沉而清晰:“天地清宁,邪祟退散,草木有灵,护佑安康……”
念完咒语,周婶子端起碗,对着张大娘男人的嘴边,一点点喂了进去。没过多久,躺在床上的男人哼唧声渐渐小了,浑身的颤抖也缓解了不少,脸色慢慢恢复了些血色。
围观的村民都松了口气,张大娘更是激动得抹眼泪:“周婶子,谢谢你,谢谢你救了他!”
周婶子摆摆手,眼神沉沉:“他这是冲撞了黄皮子的戾气,昨晚后山怕是不太平。老李头,走,去你家看看鸡窝。”
到了老李头家的后院,鸡窝果然一片狼藉,几根鸡毛散落在地上,鸡窝的木板上留着几个发黑的爪印,比寻常黄鼠狼的爪子要大些,边缘还带着淡淡的腥气。周婶子蹲下身,仔细看了看爪印,又闻了闻周围的气味,眉头微微舒展:“不是昨晚那只大黄皮子,是些没开智的小黄崽子,怕是饿极了,才敢闯到村里来偷鸡。”
老李头松了口气,又有些心疼:“那咋办啊?总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们把鸡都偷光吧?”
周婶子站起身,从烟袋荷包里掏出几枚铜钱,还有一小撮晒干的桃叶,递给老李头:“把铜钱埋在鸡窝四周,桃叶撒在鸡窝顶上,再在门口挂一束艾草,这些东西能驱邪避秽,那些小黄崽子不敢再来了。”
老李头赶紧接过来,连连道谢:“还是周婶子有办法,多亏了你,不然俺这一院子鸡怕是都保不住了。”
周围的村民也纷纷夸赞,说周婶子是村里的守护神,有她在,再邪门的事儿都能解决。周婶子只是笑了笑,没多说什么,转身对着张大娘叮嘱:“你男人醒了之后,让他好好歇着,别再往后山跑,最近山野里不太平,叮嘱村里其他人也注意些。”
回到家时,太阳已经升到了头顶,院子里的野菊花在阳光下开得更艳了。我帮着周婶子烧火做饭,忍不住问:“姥姥,那些小黄崽子是不是昨晚跟着大黄皮子来的?它们会不会还来闹事啊?”
周婶子往灶膛里添了把柴,火苗“噼啪”作响,映得她脸上暖暖的:“不会了。大黄皮子受了惩戒,定然会管好子孙,那些小黄崽子只是顽劣,没什么坏心思,吓走它们就行。”
正说着,院门外传来脚步声,是老李头,他手里拿着两个鸡蛋,笑着走进来:“周婶子,没啥好谢的,这两个鸡蛋你拿着,给孩子补补身子。”
周婶子推辞不过,只好收下。看着老李头离开的背影,我突然觉得,这东北农村的日子,虽然偶尔会遇到些诡异的事儿,但有周婶子这样的人守护着,有邻里之间的互帮互助,倒也过得踏实安稳。只是不知道,这山野里的精怪,下次又会以什么样的方式出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