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3.澜王离世

中秋的月光格外清亮，像一层薄纱，轻轻覆在澜王府的琉璃瓦上。

寝殿内却没有半分节日的暖意，药味与桂花的残香交织在一起，弥漫在寂静的空气里。

褚鹤渊躺在铺着素色锦缎的床榻上，脸色比月光还要苍白，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只有那只紧紧攥着玉佩的手，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力道。

床边守着的侍从早已红了眼眶，手里捧着一碗温热的参汤，却不敢上前——自三日前褚鹤渊拒绝再喝药，只靠参汤勉强维持气息，他就知道，王爷的日子不多了。太医院的太医来过，摇着头说“油尽灯枯，无力回天”，只留下几味安神的药，便匆匆离开了。

“王爷，今天是中秋。”侍从的声音带着哽咽，轻轻将窗棂推开一条缝，让月光洒进来，“外面的月亮很圆，苏二小姐生前，定也喜欢这样的月色吧？”

褚鹤渊的睫毛轻轻颤了颤，缓缓睁开眼。浑浊的目光透过窗缝，落在天边那轮圆月上，眼神里渐渐有了一丝光亮。他想起去年中秋，曾在宫宴上远远见过苏卿，她穿着淡粉色襦裙，坐在苏桉身边，手里拿着一块桂花糕，笑着听旁人说话，月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好看得让人移不开眼。

“卿卿……喜欢月亮……”他的声音微弱得像蚊蚋，指尖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玉佩——那枚刻着“卿”字的玉佩，温润依旧，是他这些日子唯一的慰藉。

侍从连忙递过参汤，想喂他喝几口，却被褚鹤渊轻轻摇头拒绝了。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玉佩举到眼前，月光落在玉佩上，映出他苍白的脸。“终于……能再见你了……”

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容，眼神里满是释然，握着玉佩的手轻轻垂落，眼睛永远地闭上了。

窗外的月光依旧清亮，却再也照不亮他眼底的温柔与思念。侍从手里的参汤“啪”地掉在地上，滚烫的汤洒在脚边，他却浑然不觉，只是扑通一声跪在床前，失声痛哭：“王爷！王爷！”

澜王离世的消息传到苏府时，苏桉正坐在苏卿的房间里，手里捧着一块未绣完的荷瓣帕子。桌上摆着苏卿喜欢的桂花糕和荷花酥，还有一壶刚温好的桂花酒——今天是中秋，她想陪苏卿过最后一个节日。

“大小姐……”暗卫单膝跪地，声音带着几分犹豫，“澜王府传来消息，澜王……半个时辰前，在寝殿里离世了。他手里……还攥着那枚玉佩。”

苏桉手里的帕子猛地掉在地上，指尖微微颤抖。她抬起头，望着窗外的圆月，眼眶瞬间红了。她知道澜王的病情重，却没想到，他会走得这么快，会选择在中秋这天，去找苏卿。

“他……走得安详吗？”她的声音带着压抑的哽咽。

“是。”暗卫点头，“侍从说，王爷最后说‘终于能再见你了’，还笑了……像是了却了心愿。”

苏桉的眼泪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地上的帕子上。她想起澜王为沈家奔走的身影，想起他暗中送药材时的细心，想起他收到桂花时的温柔……他对苏卿的心意，从未宣之于口，却藏在每一个细微的举动里，最终，还带着这份心意，去找苏卿了。

“备车，去澜王府。”她猛地站起身，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青禾连忙上前，扶住她的胳膊：“大小姐，您要去见澜王最后一面吗？”

“嗯。”苏桉点头，声音带着哽咽，“他帮了我们苏家这么多，帮了卿卿这么多，我该去送他最后一程。”

马车很快就到了澜王府。

寝殿内，褚鹤渊静静地躺在床榻上，脸色苍白却安详，手里依旧紧紧攥着那枚玉佩。

侍从站在一旁，红着眼眶，看到苏桉来，连忙上前：“苏大小姐，您来了。王爷他……一直攥着这枚玉佩，不肯松手。”

苏桉走到床前，看着褚鹤渊苍白的脸，看着他手里的玉佩，眼泪又忍不住掉下来。

她想起澜王曾说，这枚玉佩与苏卿有缘分，如今，他终究还是带着这枚玉佩，去找苏卿了。

“把玉佩……留在他手里吧。”她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温柔，“他那么珍视这枚玉佩，那么想念卿卿，就让这枚玉佩，陪他一起下葬。”

侍从点了点头，眼里满是感激：“多谢苏大小姐。王爷若是知道，定会很开心的。”

苏桉看着褚鹤渊安详的模样，轻声说：“澜王殿下，谢谢你。谢谢你帮沈家，谢谢你照顾卿卿，谢谢你……一直记着她的喜好。你放心，我会帮你完成未完成的心愿，帮沈家洗清冤屈，让赵嵩和三皇子付出代价。你和卿卿，在九泉之下，都安心吧。”

离开澜王府时，月光依旧清亮。

苏桉坐在马车上，看着窗外的圆月，心里满是复杂的情绪。澜王的离世，像一场无声的告别，带走了苏卿生前最后的牵挂，也让她心里，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回到苏府，苏桉走到苏卿的房间里，将桌上的桂花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在苏卿的牌位前，一杯放在自己面前。她举起酒杯，对着牌位轻声说：“卿卿，澜王来找你了。他是个好人，一直默默关心你，以后，他会陪着你，不会让你孤单了。”

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牌位和酒杯上，温柔而明亮。苏桉将杯中的桂花酒一饮而尽，辛辣的酒滑进喉咙，却压不住心里的悲伤。她知道，澜王的离世，是对苏卿的慰藉，也是对他自己的解脱——他终于不用再独自承受思念的痛苦，终于能和喜欢的人，在另一个世界相见了。

接下来的日子，苏桉让人协助澜王府处理后事。

按照褚鹤渊的遗愿，他的葬礼从简，却处处透着用心——棺木用了上好的金丝楠木，里面铺着淡粉色的锦缎，是苏卿喜欢的颜色；灵前摆着桂花和荷花，是苏卿生前最爱的花草；还有那枚玉佩，被小心翼翼地放在他的掌心，陪着他一起，长眠于地下。

沈锦川也来参加了褚鹤渊的葬礼。他站在灵前，看着褚鹤渊的牌位，心里满是愧疚与敬佩。

他知道，澜王对苏卿的心意，不比他少，甚至比他更用心。如今，褚鹤渊去找苏卿了，而他，还要带着对苏卿的愧疚，继续活着，替他们完成未完成的心愿。

葬礼结束后，苏桉站在褚鹤渊的墓前，看着墓碑上“澜王之墓”四个字，轻声说：“澜王，安息吧。我会替你和卿卿，好好看着这个世界，替你们完成所有的心愿。”

风从墓前吹过，带来一阵淡淡的桂花香气，仿佛是褚鹤渊和苏卿的回应。

苏桉转身离开，脚步坚定——她知道，未来的路依旧艰难，赵嵩与三皇子不会轻易罢休，沈家的冤屈也不是一朝一夕能洗清的。但只要她还在，只要沈锦川还在，就一定能等到雨过天晴的那天，一定能给澜王和苏卿，一个交代。

中秋的月光渐渐淡去，天边泛起了鱼肚白。

新的一天开始了，而那些逝去的人，带着他们的思念与牵挂，永远地留在了那个中秋夜，留在了彼此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