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深夜对谈与新的约定
电梯缓缓上行，狭小空间里只有机械运转的嗡鸣。刘子轩一手拖着孙栋栋的行李箱，另一只手很自然地牵着她。手指交缠的触感熟悉又有些陌生，掌心微微出汗，分不清是谁的。
到家门口，刘子轩松开手掏钥匙。孙栋栋站在他身后半步，看着他低头开锁时垂下的睫毛，心里那点近乡情怯的忐忑又冒了出来。这个他们共同生活了近两年的小空间，离开三周后再回来，竟有种做客般的生疏感。
门开了，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洗衣液的淡香，还有一点点书页和阳光混合的味道。客厅收拾得很整洁，甚至比孙栋栋离开前更整齐些，显然是特意打扫过。
“进来吧。”刘子轩侧身让她先进，把行李箱靠墙放好。
孙栋栋换了拖鞋，走到沙发边坐下。沙发罩是新换的浅灰色，和她之前选的米色不一样。她摸了摸面料，没说话。
刘子轩去厨房烧水，很快端着两杯热茶出来，放在茶几上。他在她侧面的单人沙发坐下，没有像往常那样直接坐到她身边。
“累吗？”他问，声音在安静的客厅里显得格外清晰。
“还好。”孙栋栋端起茶杯，热气熏在脸上，“你把沙发罩换了？”
“嗯，之前那个洗的时候染色了，就买了新的。”刘子轩解释，顿了顿，“颜色……不喜欢？”
“没有，挺好的。”孙栋栋低头喝茶。她其实更喜欢原来的颜色，但没说出口。
短暂的沉默在空气中蔓延。两人都端着茶杯，像在进行某种仪式。窗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路灯的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出一道细长的亮线。
“你瘦了。”孙栋栋忽然说，抬眼看他。
“项目太赶，作息有点乱。”刘子轩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也瘦了。基地伙食不好？”
“还行，就是总惦记着回来吃你做的红烧排骨。”孙栋栋试图让语气轻松些，但话一出口就意识到，这听起来像在抱怨他不在身边。
刘子轩果然顿了顿，放下茶杯：“明天就做。买最好的肋排。”
又是一阵沉默。茶水的热气在两人之间袅袅上升，然后消散。
孙栋栋深吸一口气，把茶杯放回茶几，陶瓷底座碰撞玻璃桌面，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抬起头，直视刘子轩：“学长，我们……别绕圈子了。你想聊什么？怎么聊？”
她拿出了破釜沉舟的架势。与其这样尴尬地试探，不如直接把问题摊开。
刘子轩看着她绷紧的小脸，心里那点犹豫也散去了。他也放下茶杯，身体前倾，手肘撑在膝盖上，目光与她平视。
“好，不绕圈子。”他的声音沉稳下来，“先从我开始。这一个月，我做错了几件事。”
他掰着手指数：“第一，周铭出现的时候，我没能在你身边，只能远程处理，让你一个人面对惊吓。第二，庆功宴那晚，我疏忽了，没考虑到你会担心，失联整整十二小时。第三……”他停顿了一下，“我没处理好和同事的边界，让你产生了不必要的误会和不安。”
孙栋栋没想到他这么直接地列出条目，像在做项目复盘。她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刘子轩却抬手示意：“让我说完。”
“关于沈璐，”他提到这个名字时，特别注意着孙栋栋的表情，“她确实是很优秀的同事，技术能力强，工作态度认真。我们因为项目需要，交流比较多，但仅限于工作范畴。那张合影，是团队集体照，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和与其他同事没有区别。”
他从手机里翻出更多照片，滑动着给她看：“这是上周技术评审时的照片，这是昨天验收会的，这是平时开会……你看，在这些工作场合，我和所有同事的互动模式都是一样的。”
孙栋栋看着那些照片，确实如他所言，都是正常的团队协作场景。她心里的那块石头松动了一些。
“但我承认，”刘子轩继续说，“我可能忽略了你的感受。当你在电话里提到她时，我应该更敏感地意识到你的不安，而不是简单地解释。这是我的疏忽。”
他说完了，静静地看着她，等待她的反应。
孙栋栋低头盯着自己的手指，指甲修剪得很整齐，边缘有一点白色的月牙。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刘子轩以为她不想说话了，她才开口。
“其实……我也有事没告诉你。”她的声音很轻。
刘子轩的心提了起来。
“我们组的组长，陈宇，”孙栋栋咬了咬下唇，“他……对我挺好的。不是普通同学的那种好。”
她把这三周里陈宇的那些“照顾”——递水、帮忙调设计、聚餐时特意点她爱吃的菜、还有莉莉转述的那些话——都说了出来。说的时候，她一直低着头，不敢看刘子轩的表情。
“但我发誓，我一直都跟他保持距离，每次都明确说了我有男朋友。”她急急地补充，“而且我也没觉得他怎么样，就是……就是觉得应该告诉你。”
说完这些，她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刘子轩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变化，只是眼神深了些，下颌线绷得有点紧。
客厅里很安静，能听到墙上时钟秒针走动的声音。嗒、嗒、嗒。
“你做得对。”刘子轩终于开口，声音有些低哑，“告诉我，是对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她站了一会儿。孙栋栋看着他的背影，心里七上八下。
“我很不高兴。”刘子轩转过身，坦白地说，“听到有别的男生对你好，我不高兴。但我知道，这不是你的错。你长得好看，性格又好，有人喜欢你再正常不过。”
他走回沙发边，但没有坐下，而是蹲在她面前，握住她的手：“栋栋，我生气，但不是生你的气。我是气自己没在你身边，让别的男生有机会对你好。也气那些明知你有男朋友，还往前凑的人。”
他的手掌很热，包裹着她微凉的手指。孙栋栋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没有怀疑，只有坦诚和一丝压抑着的醋意。
“那你呢？”她问，“听到沈璐的事，你……什么感觉？”
“我也不高兴。”刘子轩苦笑，“但更多的是着急。着急怎么才能让你相信我，着急怎么才能消除我们之间的这点距离。”
他握着她的手紧了紧：“栋栋，我们都不是完美的人。我也会有不安全感，也会吃醋，也会担心。这很正常。重要的是，我们怎么面对这些情绪。”
孙栋栋的眼泪突然就掉下来了。不是难过，而是一种如释重负的宣泄。这一个月积压的所有不安、猜疑、委屈，在这一刻都找到了出口。
“对不起……”她哽咽着，“我不该乱想，不该跟你闹别扭……”
“该说对不起的是我。”刘子轩用拇指擦去她的眼泪，“是我没做好。”
他站起身，坐到她身边，把她搂进怀里。孙栋栋靠在他肩膀上，眼泪浸湿了他的卫衣布料。
“那我们说好了，”刘子轩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不管多小的事，只要让我们不舒服了，就说出来。不猜，不问，不等。”
“嗯。”孙栋栋用力点头。
“工作上必要的接触，我们都理解和支持。但有超出工作范畴的苗头，要及时提醒对方，也要明确拒绝别人。”
“好。”
“再有分离的时候，每天至少要通一次视频，特殊情况要提前报备，绝不无故失联。”
“你也是。”孙栋栋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你加班也要告诉我，别让我傻等。”
刘子轩笑了，低头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好，我保证。”
气氛终于松弛下来。孙栋栋赖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熟悉的味道，感觉这一个月漂泊的心终于稳稳落了地。
“对了，”她忽然想起什么，“周铭给我的那个纸袋……”
“孙煜哥处理过了，我知道。”刘子轩抚着她的头发，“都过去了。他出国了，不会再回来了。”
“嗯。”孙栋栋闭上眼睛，“其实他最后看起来……挺可怜的。但我不原谅他。”
“不需要原谅。”刘子轩的声音很坚定，“你只需要过好自己的生活。”
两人就这么静静地抱了一会儿。窗外的路灯更亮了，小区里传来孩童玩耍的笑闹声，生活恢复了它平凡温暖的底色。
第二天是周五，刘子轩请假没去公司，说要兑现做红烧排骨的承诺。两人一起去超市买菜，像以前无数个周末那样，推着购物车在货架间穿梭。
孙栋栋拿了一包她最爱吃的薯片口味，刘子轩很自然地接过放进车里——这个动作他做了太多次，已经成为肌肉记忆。孙栋栋看着他的侧脸，忽然觉得这一个月的分离，也许并不是坏事。它让他们更清楚地看到，彼此在对方生活中留下的烙印有多深。
回到家，刘子轩在厨房忙活，孙栋栋想帮忙打下手，被他赶出来：“坐着等吃就行，伤员免役。”
“我哪里伤了？”孙栋栋不服。
“心灵创伤。”刘子轩头也不回，“需要美食治愈。”
孙栋栋笑着窝回沙发，打开电视随便找了个综艺。厨房里传来切菜声、油锅滋啦声、还有刘子轩偶尔哼两句不成调的旋律。这些声音组成了一首叫做“家”的交响乐。
午饭时，红烧排骨果然炖得酥烂入味，酱汁浓郁。孙栋栋吃得眯起眼睛，连连称赞。刘子轩看着她满足的样子，觉得这一个月的加班熬夜都值了。
饭后，两人一起洗碗。孙栋栋负责冲洗，刘子轩负责擦干摆放。配合默契，仿佛从未分开过。
“对了，”刘子轩忽然想起什么，“下周末公司有个行业交流会，可以带家属。你想去吗？”
“家属？”孙栋栋挑眉。
“不然呢？”刘子轩理所当然，“女朋友不就是家属？”
孙栋栋心里甜滋滋的，表面却装作思考：“都有谁去啊？沈璐去吗？”
刘子轩无奈地看她一眼：“去。还有其他同事，合作伙伴，业内前辈。就是个正常的行业活动。”
“哦——”孙栋栋拉长声音，“那我去的话，是不是得好好打扮，不能给你丢人？”
“你怎么样都好看。”刘子轩擦干最后一个盘子，“不过如果你想去，我们就一起去。如果你不想去，我就推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孙栋栋把泡沫冲干净，关掉水龙头，“我得去宣示一下主权。”
刘子轩笑了，凑过来在她脸颊亲了一下：“早就全是你的了，还需要宣示？”
两人正说笑着，刘子轩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是公司技术总监。
“喂，王总……嗯，在家……什么？”他的表情忽然严肃起来，“现在？这么急？……好，我明白了。半小时后到。”
挂断电话，他看向孙栋栋，眼神带着歉意：“公司服务器出了紧急故障，需要我马上过去支援。”
“现在？今天不是请假了吗？”孙栋栋愣住。
“是生产环境的核心服务器，情况比较严重。”刘子轩已经开始换鞋，“对不起，晚饭可能……”
“没事，工作要紧。”孙栋栋虽然失望，但还是理解，“你去吧，注意安全。”
刘子轩匆匆出门后，屋子里又安静下来。孙栋栋收拾好厨房，坐在沙发上，忽然觉得刚才的温馨像一场短暂的梦。
而此刻赶往公司的刘子轩，在出租车里收到了沈璐发来的消息：“情况比想象的复杂，可能需要通宵。你方便吗？”
他回复：“在路上。具体情况到公司说。”
出租车汇入午后的车流。刘子轩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想起刚才孙栋栋眼中一闪而过的失落，心里涌起一阵愧疚。
但工作就是工作，有些责任无法推卸。他只能希望，这一次，他们刚刚建立的信任和约定，能够经得起现实的考验。
下一章预告：
紧急故障处理需要刘子轩与沈璐密切协作甚至可能通宵，孙栋栋独自在家会如何应对？即将到来的行业交流会，孙栋栋会遇见怎样的场面？新的工作挑战与社交考验接踵而至，他们的关系能否在现实中继续稳固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