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客厅里“入侵者”
站在合租公寓的门口，刘子轩握着钥匙的手，第一次感到了些许迟疑。门内是他熟悉了两年多的世界——一个充满了男生宿舍特有的、略显凌乱但自由随性的空间。而此刻，他即将把一个陌生的、柔弱的、并且刚刚经历“重大打击”的学妹带入这个世界。
这真的合适吗？
李虹学姐那句“这合适吗？”仿佛又在耳边响起，带着她特有的冷静和审视。
“学长？”身旁传来孙栋栋略带不安的声音，她抱着自己的双肩包，仰头看着他，那双大眼睛里又蒙上了一层水雾，“是不是……不太方便？要不我还是……”
“没有的事！”刘子轩瞬间掐灭了心头那点犹豫，利落地打开了门，“进来吧，别客气，就当暂时是自己家。”
门开的瞬间，一股混合着外卖盒、汗水和隐约烟味的、标准的“男生宿舍”气息扑面而来。刘子轩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昨天通宵打游戏的室友王浩显然还没收拾战场，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零食袋和空饮料瓶，沙发上也随意搭着几件不知道是谁的衣服。
孙栋栋站在门口，目光快速而细微地扫过整个客厅，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任何嫌弃或不适，反而是一种带着点好奇的、小心翼翼的打量。
“那个……有点乱，你别介意，我们平时……”刘子轩尴尬地想要解释，手忙脚乱地想去收拾茶几。
“没关系的，学长。”孙栋栋打断他，声音轻柔，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这样才更有生活气息呀，比我之前看的那些冷冰冰、样板间一样的出租屋好多了。”她说着，甚至主动走上前，帮他把几个倒下的饮料瓶扶正，“学长，垃圾袋在哪里？我简单收拾一下就好，你帮我搬箱子辛苦了。”
她的自然和不嫌弃，让刘子轩大大地松了一口气，同时心里对她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多懂事的学妹啊！
这时，里间一扇房门打开，顶着鸡窝头、穿着大背心大裤衩的王浩揉着眼睛走了出来，看到客厅里的孙栋栋，明显愣了一下，随即脸上露出一个夸张的、了然的笑容。
“哟！子轩，动作够迅速的呀！这位就是电话里说的……孙栋栋学妹？”王浩挤眉弄眼，用胳膊肘撞了一下刘子轩。
刘子轩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别瞎说！栋栋学妹遇到点困难，暂时在客厅借住几天。”他正式介绍道，“栋栋，这是我室友王浩，计算机系的，人挺好，就是嘴贫。”
孙栋栋立刻站直身体，对着王浩就是一个九十度的鞠躬，语气无比真诚：“王浩学长好！非常抱歉打扰您了！我只是暂时借住几天，找到房子马上搬走，期间我会负责打扫客厅卫生，尽量不给您和子轩学长添麻烦！”
她这郑重的态度，反倒让习惯插科打诨的王浩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挠了挠头，摆摆手：“哎哟学妹你别这么客气，没事没事，客厅空着也是空着，你随便住！就当自己家，别拘束！”
接下来的一个小时，刘子轩体验到了什么叫“效率”。
孙栋栋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精灵，在征得同意后，开始轻手轻脚却又极其高效地整理客厅。她没有动他们放在公共区域的私人物品，只是将散落的垃圾归类收拾，用湿抹布擦干净了积了层薄灰的茶几和电视柜，将沙发上的衣服叠好放在一旁，又打开窗户让新鲜空气流通进来。
她做这些的时候，没有丝毫抱怨，嘴角甚至带着浅浅的笑意，仿佛很享受这种将一个杂乱空间变得整洁有序的过程。
刘子轩想帮忙，却发现自己有点插不上手。王浩则靠在门框上，看着焕然一新的客厅，啧啧称奇：“我的天，学妹，你这是什么田螺姑娘属性？子轩，你这哪是捡了个麻烦，分明是请了个免费家政啊！”
孙栋栋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颊微红：“王浩学长你别取笑我了，我只是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感谢你们收留我。”
看着她微红的侧脸和忙碌的纤细身影，刘子轩心里那片因为李虹学姐的质疑而带来的阴霾，彻底被一种暖洋洋的满足感所取代。他忽然觉得，家里多这么一个人，好像……真的不错。
整理告一段落，孙栋栋从自己那个巨大的行李箱里，拿出了一个小巧的便携式烧水壶和一套精致的茶具。
“学长们，我带了点家乡的桂花乌龙，我泡茶给你们喝，算是……我的入住答谢？”她眨着眼睛，带着一丝恳求，让人无法拒绝。
茶水氤氲的香气很快弥漫在变得整洁的客厅里。王浩捧着茶杯，喝了一口，夸张地赞叹：“好茶！好手艺！子轩，你看看人家学妹，你再看看你，就会给我灌肥宅快乐水！”
刘子轩笑着踹了他一脚，自己也端起茶杯。茶汤清亮，入口甘醇，带着淡淡的桂花香，确实比他平时喝的茶叶包不知高到哪里去了。
就在这时，孙栋栋看似无意地提起：“子轩学长，刚才那位李虹学姐……好像有点不太高兴？是不是我给你们添麻烦，让她误会了什么？”她蹙着眉，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担忧和自责。
这个问题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此刻温馨的氛围。
刘子轩端着茶杯的手顿了顿。李虹离开时那个冷淡的眼神和意有所指的话语再次浮现在脑海。
王浩立刻来了精神，抢着说：“嘿！能高兴吗？李虹学姐对咱们子轩那可是……”他话没说完，就被刘子轩用眼神瞪了回去。
“没事，学姐就是提醒我合租的规矩，她也是为我们好。”刘子轩含糊地解释，不想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你别多想，安心住下就行。”
孙栋栋乖巧地“哦”了一声，低下头小口喝茶，长长的睫毛垂下，掩盖了眼底一闪而过的思绪。她不再追问，却轻声说：“李虹学姐真漂亮，气质也好，和子轩学长站在一起……很般配呢。”
这话听起来像是单纯的赞美，但落在刘子轩耳中，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试探。他张了张嘴，想解释他和李虹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但话到嘴边，又觉得对着刚认识的学妹说这些似乎有些奇怪，最终只是沉默地喝了口茶。
这种沉默，在孙栋栋看来，更像是一种默认。
晚上的讨论会，最终还是被李虹一个电话催了过去。
地点就在学校咖啡馆。李虹已经坐在那里，面前放着笔记本电脑，表情是工作时的专注和严肃，但刘子轩能感觉到，那严肃之下，压抑着别样的情绪。
“她住进去了？”没有寒暄，李虹开门见山，声音平静无波。
“嗯，暂时安顿在客厅了。王浩也没意见。”刘子轩在她对面坐下，有些不敢看她的眼睛。
“子轩，”李虹合上电脑，身体微微前倾，目光锐利地盯着他，“你不觉得这一切都太巧合了吗？撞人、摔坏有特殊意义的杯子、紧接着租房被骗流落街头……所有的不幸都在一天之内，精准地降临在一个刚认识的学妹身上，而解决这一切的钥匙，恰好就是你一时的‘好心’？”
刘子轩皱起了眉：“学姐，你什么意思？你觉得栋栋在骗我？”
“我没有证据。”李虹冷静地说，“但我希望你保持警惕。一个成年女性，解决住宿问题的方式有很多，而不是轻易住进一个刚认识的男性学长家里。这不合常理。”
“那是因为她举目无亲！而且是我先撞坏了她重要的东西！”刘子轩忍不住反驳，心里有些烦躁。他觉得李虹有些过于冷漠和多疑了。“她只是个单纯的新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
“单纯？”李虹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嘴角勾起一抹略带讥诮的弧度，“好吧，但愿是我想多了。我们开始讨论正题吧。”
接下来的讨论，气氛始终有些凝滞。李虹公事公办，条理清晰，但少了以往那种默契的交流感。刘子轩也有些心不在焉，李虹的质疑和孙栋栋那双依赖的眼睛在他脑子里交替出现。
讨论结束，两人并肩走在回宿舍区的路上，夜色深沉，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长。
快到分岔路口时，李虹突然停下脚步，转过身，面对着刘子轩。昏黄的光线在她脸上投下柔和的阴影，让她看起来少了几分平日的强势，多了一丝罕见的柔和。
“子轩，”她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恳切，“迎新晚会之后，我们团队应该会聚餐庆祝。到时候……我有些话，想单独对你说。”
刘子轩的心猛地一跳。他看着李虹在夜色中格外明亮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藏着某种他期待已久，又猝不及防的东西。他几乎能猜到她想说什么。
“好。”他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干涩。
李虹似乎松了口气，露出一个清浅的笑容：“嗯，那……晚安。”
“晚安。”
看着李虹转身离去的背影，刘子轩站在原地，心乱如麻。学姐近乎明确的暗示，像一块巨石投入他原本只是微澜的心湖。他一直仰望的白月光，似乎终于要向他靠近了。
可是……为什么此刻，他脑海里会同时闪过孙栋栋泡茶时专注的侧脸，和她那句“学长，你不会觉得我是个麻烦吗？”的轻声询问？
他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这纷乱的思绪。
走回合租公寓楼下，他抬头望去，客厅的灯还亮着，温暖的黄色光线透过窗户，在这冰冷的夜色里，像一个小小的、温暖的港湾。
刘子轩深吸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无论李虹学姐要说什么，无论孙栋栋的出现带来了多少变数，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在迎新晚会筹备期间，平衡好各方关系，不能出任何差错。尤其是，要确保孙栋栋能顺利找到新住处，平稳地结束这段“意外同居”的生活。
这是他当前必须完成的，最清晰、也最棘手的短期目标。
然而，当他推开家门，看到孙栋栋蜷缩在已经铺好的沙发床上，抱着膝盖，似乎因为害怕而在低声啜泣时，他刚刚建立起来的决心，又开始动摇了……
下一章预告：学妹的“恐惧症”与贴心关怀齐上阵，进一步动摇刘子轩的决心；迎新晚会筹备工作展开，李虹试图创造更多独处机会，三角关系在公开场合首次引发微妙交锋。刘子轩的“平衡计划”面临严峻挑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