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伞下的沉默,比雨更凉

公交车的尾气混着雨气漫过来,林溪捏着那颗快化完的柠檬糖,指尖泛着凉意。顾言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站台,伞沿的水珠滴在他湿透的肩头,他轻声问:“要去站台等车吗?下一班应该快到了。”

林溪摇摇头:“不用,我家就在前面巷口,很近。”

顾言点点头,把伞柄往她手里塞了塞:“那这伞你拿着,雨太大了。”

“那你怎么办?”

“我跑两步就到了,没事。”他笑了笑,露出两颗浅浅的虎牙,转身就冲进雨里,校服后背很快洇出深色的水痕,像幅晕开的墨画。

林溪握着还带着他体温的伞柄,站在原地看了两秒,转身往巷口走。刚拐过街角,就看到路灯下立着个熟悉的身影。

江熠靠在斑驳的灯柱上,手里的黑伞垂在身侧,雨水顺着伞骨往下淌,在脚边积了一小滩。他没看她,侧脸被昏黄的灯光切出冷硬的线条,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林溪的脚步顿住了,像被钉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

“他对你倒是挺好。”江熠忽然开口,声音被雨水泡得发沉,像浸了水的棉絮。

林溪攥紧伞柄,伞骨硌得手心发疼,却没说话。

“比我好,是吧?”他转过头,眼睛在雨幕里亮得惊人,带着点自嘲的红,“至少他不会惹你生气,不会把药硬塞给你,不会……让你想躲得远远的。”

“不是的……”林溪想解释,话到嘴边却变成一团乱麻。她想说她不是故意的,想说看到苏晴的目光时她有多慌乱,可这些话堵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江熠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伞下的边缘,半边肩膀暴露在雨里。雨水顺着他的额发往下滴,打湿了领口,深色的水痕像条小蛇,顺着锁骨往下爬。

“林溪,你到底在怕什么?”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带着钩子,要把她藏在心底的东西都勾出来,“怕苏晴跟我走得近?还是怕……你自己心里那点说不清的东西?”

林溪猛地抬头看他,眼眶瞬间红了。他怎么能说得这么直白?那些她拼命想藏起来的别扭、酸涩、还有那点不敢承认的在意,被他一句话戳破,像被剥开壳的蚌,露出柔软的内里。

“我没有怕!”她的声音带着点哽咽,“你明明知道……”

知道什么?知道她看到他教苏晴投篮时,心里像被猫爪挠过?知道她听到他夸苏晴笔记记得好时,嘴里像含了颗涩柿子?这些话太烫,烫得她不敢说。

江熠看着她泛红的眼眶,语气忽然软了下来,像被雨水泡软的棉花:“我跟她就是同学,讨论题目,借块橡皮,再正常不过。”

“我知道。”林溪低下头,雨水打湿了她的刘海,贴在额头上,凉丝丝的,“可我就是……不舒服。”

这句小声的坦白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两人之间漾开一圈圈沉默的涟漪。江熠伸出手,想像以前那样帮她把刘海拨开,指尖快要碰到时又猛地顿住,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黑伞递过来:“这把大,你用。早点回去。”

他转身走进雨里,背影很快被密集的雨丝揉成模糊的一团。

林溪握着两把伞站在原地,江熠那把伞的伞柄上还留着他的温度,和顾言那把伞的凉意交织在一起,像心里的两种情绪在拉扯。雨还在下,伞下的空气安静得可怕,连雨声都被滤成了模糊的背景音,只有那份沉默,比雨更凉,浸得骨头缝都发疼。

她抬头望了望江熠消失的方向,雨幕沉沉,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路灯的光晕里,无数雨丝在拼命往下落,像谁没忍住的眼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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