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公益直播的热度刚过，墨城集团办公区总算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楚然对着电脑整理捐赠后续的资料，指尖刚敲完一行字，前台的电话就急匆匆打了进来，“楚助理，楼下有个阿姨说她是你妈，闹着要见秦总，保安拦不住，都冲到大厅了！”

楚然的手猛地顿住，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她怎么会找到这儿来？

不等她回神，办公室外就传来了尖利的吵嚷声，穿透走廊的玻璃门钻进来，“秦总呢？叫秦墨出来！我女儿在这儿给她当牛做马，她凭什么扣着工资不给！”

秦墨刚结束跨国视频会议，摘下耳机就听见了动静，眉头蹙了下。楚然心慌地猛地站起身：“秦总，我去处理。”

她快步冲出去，大厅里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员工。楚母叉着腰站在前台旁，头发乱糟糟地黏在脸颊上，手里攥着个破布包，一副要拼命的架势，嘴里还在不停地嚷嚷：“我女儿天天加班到后半夜，挣点血汗钱容易吗？秦墨躲着不见是吧？今天不给我五十万，我就赖在这儿，让大家都看看你们大企业是怎么压榨员工的！”

楚然冲过去拽住她的胳膊，声音压得极低，带着抑制不住的怒气：“你闹够了没有？这是公司，不是你撒泼的地方！”

“我撒泼？”楚母猛地甩开她的手，力道大得让楚然踉跄了两步，“你翅膀硬了是吧？胳膊肘往外拐！我养你这么大，现在你跟着大老板享福，就不管你亲妈死活了？五十万，少一分都不行！”

周围的窃窃私语声越来越响，楚然的脸颊烧得滚烫，又气又窘，“我没有钱，你这么闹没用！”

“怎么会没钱？就算每个月帮我还债，也应该剩一些的！”楚母眼珠子一转，瞥见人群外缓步走来的秦墨，立刻换了副嘴脸，跌跌撞撞地扑过去，膝盖一弯就想下跪：“秦总！秦老板！求求你可怜可怜我，我家里急用这笔钱，你就行行好借我五十万，我保证以后一定还！”

秦墨站在原地没动，眼神锐利地扫过楚母，声音冷冷的说：“楚然的薪资都是按合同执行，不存在压榨一说。至于借钱，我没有义务帮你还赌债。”

“赌债？”楚母脸色一变，随即又撒起泼来，“什么赌债！是我老公住院要花钱！秦总，你这么大的老板，五十万对你来说就是毛毛雨，你就当积德行善，不然我今天就死在这儿！”

她说着就往旁边的柱子上撞，楚然眼疾手快地拉住她，“妈！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罢休？我爸还在医院躺着，你就不能让我省点心吗？”

“他是他，我是我！”楚母用力推开她，“他的病要治，我的债也要还！楚然，你今天要是不帮我拿到钱，我就去医院闹，让你爸知道他养了个白眼狼女儿！”

这句话像一把刀子，狠狠扎进楚然的心里。这些年，她为了这个家，为了父亲的医药费，为了母亲的赌债，早就拼得筋疲力尽，可换来的从来不是体谅，只有无休止的索取和威胁。

楚然眼睛瞬间湿润，但眼神一点点变得坚定，她上前一步，挡在母亲和秦墨中间，声音异常清晰：“五十万，我没有，也不会帮你要。从今天起，你欠的债自己还，我楚然，再也不是你的提款机。”

“你说什么？”楚母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你要跟我断绝关系？”

“是你逼我的。”楚然深吸一口气，一字一句道，“从你拿我爸的救命钱去赌，从你一次次把我推到绝境开始，我们之间就只剩那点血缘了。现在，连这点血缘，我也不想要了。从今往后，你走你的路，我过我的桥，咱们两清。”

楚母气得浑身发抖，扬手就要扇楚然巴掌，手腕却被一只冰冷的手死死攥住。秦墨不知何时走到了楚然身边，眼神冷得能冻死人，看向楚母的目光里满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在我的地盘，动我的人，问过我了吗？”

她手上微微用力，楚母疼得尖叫起来：“疼！放手！你想杀人啊！”

“再闹，就不是疼这么简单了。”秦墨松开手，语气里的决绝让楚母瞬间闭了嘴，“林舟，叫保安把人请出去，以后不准她踏进墨城集团半步。”

“是，秦总。”林舟立刻应声，带着两个保安上前，架起还想挣扎的楚母往外拖。楚母的咒骂声越来越远，最终随着电梯门的关闭消失不见。

大厅里的员工见状，纷纷识趣地散开，刚才的喧闹瞬间褪去，只剩下楚然和秦墨站在原地。楚然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眼泪无声地砸在地板上。

秦墨看着她泛红的眼眶，心里莫名地揪了一下，她抬手，犹豫了片刻，还是缩了回来，“做得对，有些人不值得。”

简单的七个字，却像一股暖流，瞬间裹住了楚然冰冷的心脏。她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秦墨，这个总是冷漠疏离的女人，在她最狼狈不堪的时候，站在了她身边，给了她最坚实的支撑。

秦墨避开她的目光，转身往办公室走，留下一句淡淡的吩咐：“调整好情绪，十分钟后到我办公室来。”

楚然望着她的背影，握紧了拳头。从今天起，她再也没有那个只会拖累她的母亲，也再也不用为了原生家庭委曲求全。她要靠自己，在这个陌生又危险的世界里，好好活下去，不辜负自己，也不辜负此刻站在她身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