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别

“去城里读，那边重点高中的师资，不是镇上能比的。”爸爸的声音还在耳边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决。妈妈在一旁没说话，只是往他碗里夹了块排骨，眼神里有歉意，却也藏着期待。

林辰没接话。他从记事起就没离开过这片地方，护城河的水涨了又落，石拱桥的青苔长了又褪，巷子里卖冰棍的大爷换了两代，连老槐树的枝桠都熟悉得能数出大概。他在这里爬墙上树，在这里跟人打弹珠，在这里还……

“我不。”他闷声说，声音有点哑。这是他第一次跟爸妈硬顶。

“由不得你。”爸爸把筷子往桌上一拍，“我们俩跑断腿才托人弄到的名额，你以为是闹着玩？”

后来的几天，家里的空气总是闷的。林辰摔过门，把自己关在屋里，却挡不住爸妈轮番的劝说，还有偶尔传来的叹息。他知道他们是为他好，可那片熟悉的土地已经长在了他的骨头上，剜不掉。

最终还是走了。开学前一天，爸爸背着他的行李走在前面，妈妈跟在旁边，絮絮叨叨说着要注意听讲，要跟同学处好关系。林辰跟在最后，脚步拖得老长，回头望了眼巷口的石拱桥，桥洞下空空的，只有风穿过去，带着点呜咽。

城里的路比镇上宽得多，车多得像搬家的蚂蚁，一辆接一辆，喇叭声此起彼伏。高楼像是从地里猛地长出来的，直插云霄，把天割成一块一块的。林辰仰着头看，脖子都酸了，心里却空落落的，没半分觉得壮观。

租的房子在一个小区里，电梯嗖嗖往上蹿，他站在里面，总觉得脚下发飘。打开房门，瓷砖地板亮得能照见人影，墙壁刷得雪白，连窗户都比家里的大上一圈。

“这比家里舒服多了吧？”妈妈笑着摸了摸沙发，“就是贵点，一个月租金抵得上家里小半个月开销。”

林辰没说话，走到窗边往下看。楼底下是整整齐齐的绿化带，几个小孩在滑梯旁玩，笑声飘不上来。远处还有更高的楼，像一片沉默的森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