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晴光破雾橘香浓

清晨的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青川镇的黛瓦白墙上，将昨夜的潮湿气息渐渐烘干。沈知意是被窗外的鸟鸣声吵醒的，她睁开眼，看着天花板上斑驳的木纹，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已经回到了青川镇的老宅。

枕边的手机屏幕亮着，是陆执发来的消息，时间显示在半小时前：“醒了吗？我在巷口等你，带你去吃镇上最有名的馄饨。”

沈知意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慌忙起身，走到镜子前。镜子里的女孩脸色还有些苍白，眼底带着淡淡的疲惫，但眼神却比昨天明亮了许多。她翻出一件浅蓝色的连衣裙，搭配了一双白色的帆布鞋，简单打理了一下头发，又摸了摸脖子上的橘子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稍微镇定了些。

走出房门，院子里已经洒满了阳光。后院的橘子树在阳光下显得愈发青翠，洁白的花朵迎着阳光绽放，香气比昨天浓郁了不少，顺着微风飘进屋里，甜丝丝的。沈知意走到橘子树下，抬头看着那些盛放的白花，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

巷口的槐树下，停着一辆黑色的轿车，陆执靠在车旁，穿着简单的白色衬衫和黑色长裤，身姿挺拔。阳光落在他的发梢上，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让他看起来少了几分昨天的淡漠，多了几分温柔。

听到脚步声，陆执转过身，目光落在沈知意身上，眼神亮了亮：“醒了？走吧，馄饨店再晚就要排队了。”

“嗯。”沈知意点点头，走到他身边，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淡淡的薄荷香，和记忆里那个带着草木气息的少年截然不同，却又莫名的熟悉。

两人并肩向巷口走去，清晨的青川镇很安静，只有零星的脚步声和鸟鸣声。石板路上还残留着昨夜的雨水痕迹，倒映着两旁的老房子和高大的槐树，像一幅淡淡的水墨画。

“这十年，青川镇变化大吗？”沈知意率先打破沉默，目光扫过熟悉的街道。

“不算大。”陆执摇摇头，“主要的街道还是老样子，只是多了几家新开的店铺。你以前最喜欢去的那家文具店，现在变成了一家小超市。”

沈知意心里一动，没想到他竟然还记得她喜欢去的文具店。小时候，她总爱在那家文具店里流连忘返，买各种各样的笔记本和笔，而陆执，总会在外面等她，偶尔还会偷偷给她买一支棒棒糖。

“是吗？”她轻声说，“我还以为，早就变了。”

“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陆执侧过头，看着她，眼神深邃，“就像这巷口的槐树，还有你家后院的橘子树。”

沈知意的脸颊微微发烫，慌忙低下头，不再说话。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但这次的沉默，却没有昨天的尴尬，反而多了几分微妙的默契。

馄饨店就在镇口的老街上，是一家开了几十年的老店，店面不大，却收拾得很干净。老板娘是个热情的中年妇女，看到陆执，笑着打招呼：“小执，好久没来了，今天怎么有空回来？”

“回来接奶奶。”陆执笑了笑，然后指了指身边的沈知意，“这是沈知意，你还记得吗？以前总跟在我后面的那个小姑娘。”

老板娘仔细打量了沈知意一番，眼睛一亮：“是知意丫头啊！长这么大了，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当年你和小执，可是我们镇上最般配的一对小青梅竹马呢！”

沈知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连忙摆手：“张阿姨，您别开玩笑了，我和陆执就是普通朋友。”

陆执看着她窘迫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笑意，却没有反驳，只是对老板娘说：“张阿姨，来两碗馄饨，要你最拿手的。”

“好嘞！”老板娘笑着应下，转身走进了厨房。

两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进来，落在桌子上，暖洋洋的。沈知意看着窗外的街道，心里有些感慨。十年了，她以为自己早就忘了这里的一切，可再次回到这里，才发现，那些记忆早已深深扎根在心底，从未忘记。

“你在城里，一个人过得还好吗？”陆执的声音轻轻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

沈知意回过神，点点头：“挺好的，就是工作有点累。不过现在辞职了，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辞职了也好。”陆执说，“青川镇空气好，节奏慢，适合放松。如果你想在这里发展，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随时可以找我。”

“谢谢你。”沈知意真诚地说，“不过我暂时还没想好，先休息一段时间再说。”

她不想给他添麻烦，也不想让他觉得自己是个需要依靠别人的人。这些年，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打拼，无论遇到什么困难，都自己扛着。

陆执看出了她的固执，没有再勉强，只是点了点头：“好，不管你做什么决定，我都支持你。”

很快，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馄饨皮薄馅大，汤里飘着翠绿的葱花和香油，香气扑鼻。沈知意拿起勺子，轻轻舀了一个馄饨放进嘴里，熟悉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和她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

“还是以前的味道。”她笑着说，眼睛里闪着亮晶晶的光。

“嗯，张阿姨的手艺一直没变。”陆执看着她，嘴角带着温柔的笑意，“以前你总爱把馄饨里的虾仁挑给我吃，说你不爱吃。”

沈知意的脸颊微微一红，没想到他连这么小的细节都记得。其实她不是不爱吃虾仁，只是那时候家里条件不好，虾仁是很珍贵的东西，她想让给陆执吃。

“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她含糊地说，低下头继续吃馄饨。

陆执看着她泛红的耳根，没有再追问，只是安静地看着她吃。阳光落在她的侧脸上，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下淡淡的阴影，让她看起来格外温柔。

吃完馄饨，陆执结了账，两人走出馄饨店。清晨的阳光已经变得有些炽热，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渐渐热闹起来。

“带你去逛逛吧，看看青川镇的变化。”陆执说。

“好。”沈知意点点头，跟着他沿着老街慢慢走着。

老街上的店铺大多还是老样子，有卖粮油米面的，有卖蔬菜水果的，还有卖各种手工艺品的。摊主们热情地招呼着顾客，吆喝声此起彼伏，充满了生活气息。

沈知意看着熟悉的店铺，心里充满了感慨。她想起小时候，父母带着她在这里赶集，她总爱拉着父母的手，在各个摊位前流连忘返。而现在，父母不在了，她也长大了，只剩下满满的回忆。

“还记得这家糖画摊吗？”陆执指着路边一个摆满了糖画的摊位，“小时候你总爱让老爷爷给你画小兔子，每次都舍不得吃。”

沈知意的眼睛亮了亮，走到糖画摊前。摊主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爷爷，正拿着勺子在铁板上画着糖画。铁板上的糖画栩栩如生，有小兔子、小老虎、小龙，还有各种各样的花鸟鱼虫。

“老爷爷，我要一个小兔子。”沈知意笑着说。

“好嘞！”老爷爷点点头，拿起勺子，熟练地在铁板上画了起来。很快，一只栩栩如生的小兔子就画好了，老爷爷用一根竹签把它串起来，递给沈知意。

沈知意接过糖画，心里暖暖的。她咬了一小口，甜甜的味道在舌尖蔓延开来，和小时候的味道一模一样。

“慢点吃，别噎着。”陆执看着她，眼里满是温柔的笑意。

两人继续往前走，走到了镇中心的广场。广场上有很多老人在晨练，有的打太极，有的跳广场舞，还有的在聊天。阳光洒在广场上，充满了活力。

“那边有个亭子，我们去坐坐吧。”陆执说。

两人走到亭子里坐下，亭子周围种着很多花草，香气宜人。沈知意看着广场上热闹的场景，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当年，对不起。”陆执突然开口，声音低沉而真诚，“我不该不告而别，让你一个人承受那么多。”

沈知意的身体僵了一下，她抬起头，看着陆执。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愧疚，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苦。

“都过去了。”她轻声说，“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也是身不由己。”

“可是我还是对不起你。”陆执摇摇头，“我知道你父母离世后，你过得很不容易。这些年，我一直很担心你，却又不敢联系你，怕打扰你的生活，也怕你不肯原谅我。”

沈知意的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她知道，这些年，他也过得不容易。背负着家庭的债务，独自在城里打拼，一定吃了很多苦。

“我没有怪你。”她认真地说，“真的，我能理解你的难处。而且，这些年，我也过得很好，你不用太担心。”

陆执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感激：“谢谢你，知意。谢谢你能原谅我。”

“我们是朋友，不是吗？”沈知意笑了笑，试图缓解沉重的气氛。

陆执的眼神暗了暗，朋友吗？他想要的，从来都不只是朋友。但他知道，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他需要给她时间，也需要给自己时间。

两人在亭子里坐了很久，聊了很多这些年的经历。陆执跟她说了他在城里创业的艰辛，从一开始的一无所有，到现在的小有所成，其中的酸甜苦辣，只有他自己知道。沈知意也跟他说了她在城里的生活，虽然平淡，却也充实。

阳光渐渐西斜，广场上的人也渐渐少了。陆执看了看时间，说：“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奶奶还在家等着我吃饭。”

“好。”沈知意点点头，站起身。

两人并肩向巷口走去，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巷口的槐树下，陆执的车依旧停在那里。

“今天谢谢你，带我吃了馄饨，还陪我逛了这么久。”沈知意说，眼里带着真诚的笑意。

“不用谢。”陆执摇摇头，“能陪你，我很开心。以后有空，我再带你去其他地方逛逛。”

“好。”沈知意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舍。

陆执看着她，犹豫了一下，说：“知意，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可能有点唐突，但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些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当年的承诺，我一直记在心里。”

沈知意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她抬起头，看着陆执的眼睛。他的眼神深邃而真诚，像一潭深水，让她无法移开视线。

“陆执，”她轻声说，“我们都长大了，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现在，应该好好过好各自的生活。”

她知道，他的意思。但她不敢回应，也不能回应。十年的隔阂，不是说消除就能消除的。而且，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像小时候那样，毫无保留地相信他，依赖他。

陆执的眼神暗了暗，脸上露出了一丝失落，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平静：“我知道了。对不起，是我唐突了。”

“没关系。”沈知意摇摇头，“我该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陆执点点头，看着她转身走进巷子里，直到她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才上车离开。

沈知意回到老宅，走进后院。橘子树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温柔，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香气弥漫。她走到橘子树下，靠在树干上，心里乱乱的。

陆执的话，像一颗石子，在她的心湖里泛起了层层涟漪。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从来都没有变过。当年的喜欢，虽然被时光掩埋，却从未消失。可她也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十年的时光，隔着太多的不确定性。

她不知道，自己是否应该勇敢一点，接受他的心意。也不知道，他们的未来，会是什么样子。

就在这时，手机又响了，是张婶发来的消息：“知意丫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做了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沈知意笑了笑，回复道：“好的张婶，麻烦您了。”

或许，和张婶聊聊天，能让她稍微平静一点。她收拾了一下心情，走出老宅，向隔壁张婶家走去。

张婶家的饭菜很丰盛，除了红烧肉，还有鱼、青菜和汤。张婶热情地给她夹菜，不停念叨着她小时候的事情，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温暖。

“丫头，你和小执今天见面了？”张婶一边给她夹菜，一边问道。

“嗯，他带我去吃了馄饨，还陪我逛了逛镇上。”沈知意点点头，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

“那就好，那就好。”张婶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们俩小时候关系那么好，长大了肯定也能处得很好。小执这孩子，虽然小时候调皮，但人很正直，有担当。这些年在城里也不容易，一个人打拼到现在，很不容易。”

“嗯，我知道。”沈知意点点头，心里对陆执的敬佩又多了几分。

“丫头，你说实话，你对小执，是不是还有意思？”张婶突然问道，眼神里带着一丝八卦。

沈知意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慌忙摆手：“张婶，您别乱说，我和陆执就是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张婶挑眉，“我才不信呢！当年小执走的时候，你哭了好几天，把眼睛都哭肿了。这些年，你每次回来祭拜你父母，都会去后院的橘子树下坐很久，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他。”

沈知意的心里泛起了一丝酸涩，没想到张婶竟然看得这么清楚。她以为自己隐藏得很好，却没想到，还是被人看穿了。

“张婶，我……”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

“丫头，我知道你心里有顾虑。”张婶叹了口气，“十年的时间，确实改变了很多事情。但我看得出来，小执心里也有你。他这次回来，除了接他奶奶，肯定也是为了你。你要是心里有他，就别错过了。人生苦短，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

沈知意沉默了，张婶的话，像一根针，扎进了她的心里。她知道，张婶说得对。遇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人不容易，错过了，可能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可是，她真的能放下过去的芥蒂，勇敢地接受他吗？她真的能相信，他们之间，还能回到过去吗？

吃完饭，沈知意谢过张婶，回到了老宅。夜色已经降临，青川镇变得安静起来，只有零星的灯光和虫鸣声。

她走到后院，橘子树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朦胧，香气也变得清淡了许多。她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天上的月亮，心里渐渐平静下来。

或许，她应该勇敢一点。给陆执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毕竟，十年的等待，十年的牵挂，不是说放下就能放下的。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橘子吊坠，冰凉的触感让她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她拿出手机，给陆执发了一条消息：“陆执，谢谢你今天的陪伴。明天有空吗？我想请你吃饭，就当是回礼。”

消息发出去后，沈知意的心跳莫名快了几分。她不知道陆执会怎么回复，也不知道明天的见面，会是怎样的场景。

没过多久，手机屏幕亮了，是陆执的回复：“好，明天我去找你。”

看着那条简短的回复，沈知意的嘴角忍不住弯了起来。月光洒在她的脸上，带着淡淡的温柔。她知道，从明天开始，她的生活，可能会变得不一样了。

后院的橘子树，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愈发神秘。那些洁白的花朵，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仿佛在祝福着他们，祝福着这段跨越十年的缘分，能够在岁月里重新扎根、开花，结出最甜的果实。

沈知意回到房间，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她的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今天和陆执在一起的点点滴滴，他的笑容，他的温柔，他的愧疚，都深深印在她的心里。

她知道，自己的心动，从来都没有停止过。而这一次，她不想再错过。她要勇敢地去追求自己的幸福，不管未来会遇到什么困难，她都愿意和陆执一起面对。

窗外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房间里，带着淡淡的诗意。沈知意闭上眼睛，嘴角带着甜甜的笑容，期待着明天的到来。她相信，明天的阳光，一定会更加灿烂，而她和陆执之间的故事，也一定会有一个美好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