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冷战煎熬:互相牵挂的折磨
第23章 冷战煎熬:互相牵挂的折磨
魂穿第六个半月,楚营的风都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滞涩。新政推行得顺风顺水,扫盲教材堆得能齐腰,农桑收成的账簿记了厚厚三册,军中将士走路都带着股规矩劲儿,可我这心里,却像被塞进了一团浸了水的棉絮,闷得发慌。
罪魁祸首,自然是那个半个月没跟我说过一句正经话的虞姬。
商贸风波那日,她红着眼眶走出中军帐的背影,像根拔不掉的刺,时不时就扎我一下。我本以为冷战是解脱——再也没人半夜缠着要抱,没人在朝堂上故意给我添乱,没人拿着“揭穿秘密”当筹码逼我妥协。可真当这清净日子来了,我却发现自己浑身不自在。
就说此刻,三更天的中军帐还亮着烛火,案上摊着九郡的赋税核算表,密密麻麻的数字看得我眼酸。指尖无意识摩挲着腕间玉牌,冰凉的触感没能让我清醒,反倒让我想起从前这个时辰,帐帘总会被轻轻掀开,带着一身淡香的虞姬会端着杯温热的蜂蜜水走进来,要么絮絮叨叨说些帐中琐事,要么安安静静坐在旁边磨墨,偶尔趁我不注意,就伸手挠挠我的掌心。
“呸,苏轻羽你没出息!”我抬手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暗骂自己没骨气。不就是一杯破茶水吗?现代执行任务时,渴了喝露水、饿了啃压缩饼干,什么苦没吃过,如今竟被这点小恩小惠勾得心神不宁。
可话虽如此,喉咙里的干涩却越来越明显。我伸手想去够桌角的水壶,指尖刚碰到冰凉的壶身,就想起从前这时候,虞姬总会把水温兑得刚刚好,不烫嘴也不凉牙,还会变戏法似的在水里加一两片晒干的花瓣,说是玉牌滋养需配些清润之物。
“净搞些花里胡哨的东西。”我撇撇嘴,拧开水壶灌了一大口,凉水顺着喉咙滑下去,激得我打了个寒颤。刚巧一阵夜风从帐外刮进来,吹得烛火晃了晃,我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这一咳,就停不下来。前世在荒漠执行任务时落下的老毛病,一遇着凉就容易犯。放在半个月前,虞姬早该冲过来,一边嗔怪我不注意保暖,一边把带着她体温的披风裹在我身上,还会伸手探探我的额头,嘴里念叨着“要是病了,谁来管你的新政”。
可现在,帐内只有我自己。咳嗽声在空荡的帐中回荡,显得格外孤单。我拢了拢身上的铠甲,冰凉的金属触感让我打了个哆嗦,心里竟生出几分莫名的委屈——我这是图什么?顶着个男人的身份,累死累活推行新政,既要防着刘邦韩信,又要瞒着女扮男装的秘密,如今连句嘘寒问暖的话都听不到。
“别想了别想了!”我用力甩了甩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抛开。虞姬那女人,心里只有她的亲信和所谓的“偏爱”,她根本不懂我推行新政的难处,更不知道我背负的秘密有多沉重。她的牵挂,不过是习惯了有人可缠,习惯了我对她的纵容,根本不是什么真心实意。
我拿起笔,蘸了蘸墨,试图把注意力重新放回赋税表上。可笔尖落在竹简上,却怎么也写不下去。脑海里反复回放着商贸风波那日她的模样——火红的曲裾,通红的眼眶,还有那句带着绝望的“原来在你心里,我永远都排在江山后面”。
我承认,那一刻我心疼了。可我有什么办法?在这乱世里,规则就是根基,要是因为她破了例,那九郡百姓如何信服?我的秘密又能藏多久?我是苏轻羽,是现代特战女兵王,不是沉溺儿女情长的凡夫俗子。心软是大忌,这句话我在心里默念了无数遍。
可越是默念,心里就越乱。
恍惚间,营中偷袭那夜的火光又在眼前炸开。流箭破空而来的锐响刺耳,我正欲侧身闪避,一道纤细的身影却比我更快,硬生生扑到我身前,将后背完全挡在我面前。“噗”的一声闷响,箭矢钉入皮肉的触感隔着铠甲都能隐约感知,她肩背部的衣裙瞬间被鲜血浸透,晕开大片刺目的红。我慌忙伸手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子,想查看肩背的伤势,她却偏过头,睫毛上沾着血珠,嘴硬道:“只是怕你死了,没人替我守江山。”
又想起新政推行初期,我被守旧将领围着发难,回到帐中时满肚子火气。烛火下,她没像往常那样纠缠,只是安安静静把整理好的战术笔记推到我面前,指尖划过竹简上的批注,轻声说:“这些阵法漏洞,我按你说的现代兵法补了补。”那时候我还冷着脸怼她“多管闲事”,如今想来,那笔记上的字迹娟秀工整,竟是她熬夜誊写的。
还有她摩挲同心玉佩时的模样,烛光映在她眼底,既有对过往的执念,又有对当下的惶恐。她总说“离了我,你撑不住项氏江山”,可我后来才知道,她私下里总跟女官林月说,“项王太拼了,真怕她累垮了”。
这些碎片像走马灯似的在脑海里转,让我根本无法专心。“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我烦躁地抓了抓头发,把笔往案上一扔,竹简被震得哗啦啦响。说到底,还是我自己没出息。明明是她有错在先,纵容亲信偷税漏税,我依法处置何错之有?可我偏偏就是放不下她那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就在这时,帐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深夜的寂静。“项王!紧急军情!”侍卫的声音带着几分慌张,在帐外停下。
我心头一凛,瞬间收敛了儿女情长的杂念,沉声道:“进!”
侍卫掀帘而入,手里捧着一封火漆封口的密信,神色凝重:“钟离昧将军从边境传回急报,刘邦部下郦食其暗中联络英布,似有策反之意,边境斥候已捕捉到三次密会踪迹。”
我接过密信,指尖用力撕开火漆,展开竹简快速浏览。上面的字迹潦草却清晰,钟离昧详细说明了郦食其的行踪、英布的态度摇摆,还附了边境兵力部署的急缺清单。
刘邦这老狐狸,果然没安好心。我指尖摩挲着玉牌,冰凉的触感让我彻底清醒。眼下新政刚有成效,九郡根基未稳,英布若倒戈,无异于断了西楚的西南屏障。
“传令下去。”我站起身,语气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即刻调派五千精兵驰援边境,由季布统领,务必盯紧英布动向,不可轻举妄动。另外,让沈砚连夜核算粮草,明日清晨将调拨方案呈给我。”
“末将领命!”侍卫躬身应下,转身快步离去。
帐内重归寂静,可我心里的波澜却未平息。若在往常,遇到这样的军情,虞姬定会第一时间凑过来,要么分析英布的性格弱点,要么主动请缨去处理情报。她虽不懂军事战略,却对人心洞察极准,好几次都帮我避开了陷阱。
可现在,帐外只有风吹过帐篷的呜咽声。我看着案上的密信,忽然想起她曾说过,英布此人重利轻义,却极重恩情,当年他落魄时曾受过原身的恩惠,或许能从这一点入手破局。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我就忍不住自嘲地笑了。苏轻羽啊苏轻羽,都这时候了,你还在想她?
可转念一想,若她在,此刻定会拿着密信跟我争辩,说“硬压不如软劝”,说“英布吃软不吃硬”。她的声音、她的神态,甚至她争论时微微皱起的眉头,都清晰地浮现在眼前。
我走到帐外,夜色深沉,星子稀疏。楚营的帐篷错落有致地排列着,大部分都已经熄灯,只有零星几个帐还亮着烛火。
最远处那盏,是虞姬的营帐。烛火微弱却执着,像她那个人一样,明明委屈得要命,却不肯轻易熄灭。我盯着那点光,忽然想起商贸风波后,沈砚跟我说,虞姬闭门不出的日子里,总会在夜里点亮烛火,对着窗外的练兵场方向发呆,直到天明。
她大概是在担心我吧?担心我应付不来刘邦的阴谋,担心我在战场上受伤,担心我忘了她。可她偏偏拉不下脸,只能用这种沉默的方式牵挂着。
就像此刻,我明明想派人去问问她的意见,想跟她说说边境的局势,却也硬撑着不肯低头。我们两个,真是天生的冤家。
“罢了罢了。”我转身回了帐内,重新坐下。军情紧急,容不得我再多想儿女情长。我拿起笔,开始草拟给季布的指令,可笔尖落下,却在竹简上写了个“虞”字,又赶紧划掉,墨渍晕开,像极了我此刻混乱的心情。
我想起她肩背部那道为我挡箭留下的疤痕。那日换药时,我执意要查看,她却死死拽着衣襟不肯松手,最后被我强行按住,才看到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箭簇几乎贯穿了肩胛骨。她咬着唇,额头上渗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却还强装镇定说“小伤而已,不碍事”。
这样一个肯为我舍命的女人,我却因为规则,冷落了她半个月。我是不是太绝情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强行压了下去。苏轻羽,你不能心软!规则是你立足的根本,若是为了她破了例,日后如何服众?再说,她纵容亲信偷税漏税,本就是她的错。
可越是这样告诫自己,心里就越疼。我拿起水壶,又灌了一口凉水,试图压下心底的牵挂。可那股凉意,却顺着喉咙,一直凉到了心底。
这一夜,我注定无眠。帐内的烛火燃了一夜,案上的赋税表依旧摊开着,密信被我反复翻看了无数次,指尖都染上了墨痕。我靠在椅背上,脑海里全是虞姬的身影——她的笑,她的泪,她的纠缠,她的倔强,还有她肩背上那道触目惊心的疤痕。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终于撑不住,趴在案上睡着了。迷迷糊糊中,我好像感觉到有人走到我身边,轻轻为我披上了一件披风,还端来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指尖划过我手腕的玉牌,带着熟悉的温度,我想睁开眼看看,却怎么也睁不开,只能在心里默念:虞姬,别闹了。
可等我醒来时,案上只有一杯早已凉透的茶水,杯沿还沾着一片干枯的花瓣,是她从前常加的那种。身上没有披风,只有清晨的凉意裹着我。帐外传来将士们训练的口号声,新的一天开始了。
我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自嘲地笑了笑。看来,我真是想她想疯了,连幻觉都这么逼真。
拿起那杯凉透的茶水,我一饮而尽。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让我瞬间清醒。我对着铜镜整理了一下衣甲,镜中的“项羽”身形挺拔,眼神锐利,依旧是那个铁血决绝的西楚霸王。
只是没人知道,这副坚硬的铠甲之下,藏着一颗被儿女情长搅得乱七八糟的心。
“苏轻羽,打起精神来。”我对着铜镜里的自己说道,“江山要紧,其他的,都是浮云。”
可说完这句话,我的心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执着的身影,想起了她帐内那盏微弱却执着的烛火,想起她肩背上那道疤痕。我甚至忍不住猜想,那盏烛火,是不是也燃了一夜?
这时,沈砚匆匆走进帐来,手里捧着粮草调拨方案,神色却有些犹豫:“项王,方案已拟好。另外……虞姬娘娘帐中传来消息,说她昨夜偶感风寒,今日晨起咳得厉害。”
我的心猛地一揪,握着竹简的手指瞬间收紧。“风寒?”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让军医过去看看,给她最好的药材。”
“是。”沈砚躬身应下,却没立刻离去,迟疑道,“属下听闻,娘娘昨夜在帐外站了许久,身上只穿了件薄衫……”
我喉咙发紧,说不出话来。原来,昨夜帐外的脚步声,真的是她。她明明咳得厉害,却还要在寒风里站那么久,只是为了看我一眼。
“知道了。”我挥了挥手,示意沈砚退下。帐内再次恢复寂静,可我心里的波澜却再也无法平息。
这场冷战,到底还要持续多久?我和她,又会走向何方?
我没有答案。只能咬着牙,继续往前走。只是在转身走向练兵场的那一刻,我的目光,还是忍不住朝着虞姬的营帐方向,多看了一眼。那盏烛火不知何时已经熄灭了,只剩下灰蒙蒙的帐顶,像极了我们此刻僵持的关系。
罢了,互相折磨就互相折磨吧。至少这样,还能证明,我们在彼此心里,都还占着一席之地。我在心里这样安慰自己,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几分,像是在逃离什么,又像是在奔赴什么。只是掌心的玉牌,不知何时已经变得温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