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她的画里，第一次有了第三人

美术课的主题是“校园一角”，林溪选了操场边的香樟树下。画板架在石桌上，她握着画笔，却迟迟没有落下。

风穿过树叶，筛下细碎的光斑，落在空白的画布上。她想起上周在这里，看到江熠教苏晴投篮。他站在她身后，握着她的手调整姿势，阳光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像一幅温暖的画。

那画面在脑海里挥之不去，像一根细细的线，牵引着她的笔尖。

林溪深吸一口气，蘸了点赭石色，开始勾勒香樟树的轮廓。树干粗糙的纹理，枝叶交错的缝隙，都渐渐在画布上显现。然后，她犹豫了一下，在树荫下添了两个模糊的身影。

一个站着，微微弯腰，像是在说什么；一个坐着，仰头望着，手里抱着个篮球。

没有清晰的五官，只有大致的身形，却能让人看出那份相处的默契。

画笔在纸上沙沙作响，林溪的心跳得有点快。这是她的画里，第一次出现除了她和江熠之外的第三人。以前她画过无数次校园，主角永远是他们两个——他在打球，她在看台上；他在逃课，她在替他望风；他在罚站，她在窗台上放一瓶水。

可现在，画面里多了一个人。

“画得真好。”

身后传来声音，林溪吓了一跳，画笔差点掉在地上。她回头，看到顾言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调色盘，正看着她的画。

“没、没有。”林溪有点慌乱地想合上画板。

顾言却已经走了过来，目光落在那两个身影上，笑了笑：“是江熠和苏晴？”

林溪的脸瞬间红了，像被戳破心事的小孩：“我……随便画的。”

“看得出来很用心。”顾言没再追问，只是指着画布上的光影，“这里的明暗可以再调整一下，会更有层次感。”他拿起一支画笔，沾了点白色颜料，在树荫的边缘轻轻扫过，“你看，这样是不是更通透？”

果然，原本略显沉闷的角落，瞬间亮了起来，两个身影也显得更立体了。

“谢谢。”林溪由衷地说。

“不客气。”顾言把画笔递还给她，“其实，画画和看人一样，有时候模糊一点，反而更真实。”

林溪愣了一下，没明白他话里的意思。

顾言却已经转身走开了，留下她一个人站在画架前，看着画布上那两个身影。

模糊一点，更真实？

她想起江熠和苏晴相处时的样子，确实比她和江熠之间少了些尖锐，多了些平和。不像她，总是因为一点小事就闹别扭，总是把在意藏在冷脸后面。

画笔在指尖转了一圈，林溪最终还是没有修改那两个身影。她只是按照顾言的建议，调整了光影，让整个画面看起来更和谐。

下课铃响时，画终于完成了。林溪收拾好画具，抱着画板往教室走，路过操场时，正好看到江熠和苏晴坐在香樟树下说话。

苏晴在递给他什么东西，他接过来，笑着说了句什么，逗得苏晴弯起了眼睛。阳光透过树叶落在他们身上，和她画里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林溪的脚步顿了顿，心里像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她抱着画板，快步从旁边走过，没有打招呼。

回到教室，她把画小心翼翼地收进画夹。看着那幅画，忽然觉得有点陌生。

原来，她已经开始习惯，画面里有第三个人了。

只是，为什么心里会有点空落落的呢？

林溪摸了摸画夹，指尖传来画布的粗糙质感，像她此刻纷乱的心绪。窗外的香樟树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什么，却又什么都没说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