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魄
蓝汀赶紧去厨房，拿了水桶，往院子里的水缸里跑，水缸里的水，满满的，他拿起瓢，往水桶里舀水，然后往火里泼。
百冠也赶紧拿了水桶，跟着蓝汀一起舀水、泼水。
笙兔吓得哭了起来，郭莉也哭了，两人拿着小盆，往火里泼水，可盆太小了，泼过去的水，一下子就被火浇灭了，根本起不了作用。
火越来越大，很快就蔓延到了旁边的房间。
潜家的房子是土坯房，屋顶是茅草和瓦片铺的，茅草很容易烧，火一下子就窜到了屋顶上，“噼噼啪啪”地响，浓烟滚滚，把整个院子都裹在了里面，呛得人呼吸困难。
“快，把娘扶到外面去！”虎行抱着道雪，放在院子里的空地上，又赶紧跑回房间，把老婆子扶起来，往外跑。
老婆子身体不好，跑不动，虎行只能背着她，往院子外面跑。
郭莉和笙兔也跟着跑了出来，站在院子外面，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子，哭个不停。
郭莉怀里还抱着伏来的小火车，小火车被浓烟熏得发黑，她却紧紧地抱着，不敢松手。
这是伏来唯一的遗物了，她不能再弄丢了。
道雪醒了过来，看着熊熊燃烧的房子，还有哭着的家人，心里一下子就慌了，“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小心，是我把房子点着了，对不起！”
虎行没有骂她，只是说：“没事，人没事就好，房子烧了，我们可以再盖，只要人在，就好。”
可他心里清楚，房子烧了，家里的一切，也都烧了。
老婆子的药，孩子们的衣服，家里的粮食，还有这些年攒下来的钱，都在房子里，现在，全烧光了。
村里的人，也听见了动静，纷纷拿着水桶、水盆，跑了过来，帮忙救火。
可雨虽然大，火却更大，风也助长了火势，大家泼了一桶又一桶水，火还是没有灭，直到天快亮的时候，雨下得更大了，火才慢慢小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堆断壁残垣，冒着黑烟，散发着一股烧焦的味道。
雨停了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潜家的房子，烧得只剩下几根烧焦的木梁，和黑乎乎的土坯墙，院子里的槐树下，堆着一些烧焦的衣服、粮食，还有一些破碎的家具，看起来格外凄凉。
村民们都没走，看着潜家的样子，心里都酸酸的。
老支书走过来，拍了拍虎行的肩膀，说：“虎行，别太难过，房子烧了，我们大家一起帮你盖，粮食没了，我们大家分点给你，人没事，就有希望。”
“谢谢支书，谢谢大家。”虎行点点头，眼里满是感激，可心里的苦，只有他自己知道。
房子烧了，可以再盖，粮食没了，可以再种，可那些攒下来的钱，是给老婆子治病的钱，是给蓝汀娶媳妇的钱，是给伏来买新书的钱，现在，全没了，老婆子的病，该怎么办？
弟弟妹妹们的日子，该怎么办？
老婆子坐在院子外面的石头上，看着烧焦的房子，眼泪不停地流，却没哭出声。
她知道，哭也没用，只会让孩子们更担心，她只能忍着，可心里的苦，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压得她喘不过气。
道雪坐在地上，抱着头，不停地说“对不起”，声音里满是愧疚和绝望。
她觉得，自己不仅害了伏来，还害了家里人，害了这个家，她就是个灾星，她不该活着。
蓝汀默默地走到烧焦的房子旁边，捡起一根烧焦的木梁，用力往地上一砸，木梁断成了两截，他眼里满是怒火，却不是对道雪，而是对自己。
他觉得，要是自己能有点用，能早点把火扑灭，家里就不会烧得这么惨，要是自己当初没有害伏来，家里就不会变成这样。
百冠走到虎行身边，小声说：“大哥，我们先把娘扶到邻居家，暂住几天，然后再想办法盖房子，找粮食。”
虎行点点头，“好，你去跟邻居说说，我扶娘过去。”
潜家的邻居，是一对老夫妻，平时跟潜家关系很好，听说潜家的事，赶紧说：“你们尽管来，房间收拾好了，你们住多久都可以。”
虎行扶着老婆子，跟着老夫妻去了邻居家。
郭莉抱着伏来的小火车，笙兔拉着百冠的衣角，也跟着去了。
蓝汀和道雪，留在院子里，收拾烧焦的东西。
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只有一些还能勉强穿的衣服，和一些没烧透的粮食，其他的，都成了灰烬。
中午的时候，虎行去山上，给老潜送消息。
老潜坐在茅草屋门口，怀里抱着伏来的书，看着月亮湖，听到房子烧了的消息，身体一下子就晃了晃，虎行赶紧扶住他，“爹，你别担心，人都没事，就是房子烧了，我们会想办法的。”
老潜没有说话，只是把伏来的书，抱得更紧了，眼泪又掉了下来，滴在书封面上，晕开了一个小小的湿痕。
过了很久，他才说：“没事就好，没事就好，房子烧了，再盖，粮食没了，再种，只要人在，就好。”
虎行看着老潜，心里很疼。
爹已经成了这样，他不能再让爹担心，他必须撑起来，不管有多难，都要让这个家，好好地活下去。
可他不知道，房子烧了，只是灾难的开始。失去了房子和家底，潜家的日子，变得越来越难，而孩子们之间的裂痕，也越来越大。
道雪的愧疚和暴躁，蓝汀的沉默和自责，虎行的压力和隐忍，还有村民们慢慢变化的态度，像一张无形的网，把潜家，越缠越紧，直到再也喘不过气。
更让他没想到的是，王家庄的李大牛，一直记着上次的仇，看着潜家落难，竟然趁虚而入，给了潜家，又一记致命的打击。
火灾后的第五天，潜家搬回了老房子。
那间老房子是老潜年轻时结婚盖的，在村尾的山根下，比被烧掉的房子小了一半，只有三间土坯房。
屋顶的瓦片缺了好几块，下雨时还会漏雨，墙根下的青苔厚得能没过脚面，院子里的杂草长得比人还高，看起来荒弃了好些年。
自从几年前家里盖了新房，这老房子就用来堆柴火和旧家具，如今却成了潜家唯一的容身之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