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暗香藏刃,毒计现形

凝香苑的晨雾还没散尽时,苏清鸢已经坐在窗边磨药了。青石板上摊着刚晒好的甘草与金银花,她用铜杵细细研着,指尖沾了浅黄的药粉,却分神听着院外的动静——昨夜从淑妃宫殿回来后,她总觉得心里坠着一块石头,不是因为险些被侍卫抓住的惊险,是那封书信里漏了一句最关键的话。

“侧妃,太子殿下派人送了伤药来。”贴身丫鬟云袖端着一个紫檀木盒进来,盒盖一开,是宫里最好的金疮膏,还压着一张纸条,只有“小心”两个字。

苏清鸢指尖一顿,铜杵撞在药臼上发出轻响。她没急着看药膏,反而起身走到药柜前,取出前日从皇后宫中带回的那包“寒魂散”残渣——是她趁翠儿慌乱时藏在袖中的,此刻用银针刺入,针尖立刻泛出暗青。

“云袖,去把后院那盆‘醉心兰’搬进来。”

这花是她入宫时带的,花瓣浅紫,看着寻常,却能吸附空气中的微量毒素。云袖刚把花盆放在窗边,花瓣尖就慢慢褪成了浅白——凝香苑的空气里,竟也飘着极淡的“寒魂散”气味。

苏清鸢的眉瞬间拧起。淑妃被围堵后没道理还有机会往这里下毒,除非……她想起昨夜书房里,淑妃的妆奁上摆着一盒“沉水香”,那香气混着药味,当时只当是宫妃爱用的香料,现在想来,那香里恐怕就混着磨碎的“寒魂散”。

“侧妃,长乐宫来人,请您过去给皇后娘娘施针。”小太监的通报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苏清鸢擦净手,将那包毒渣藏进袖中,跟着小太监往长乐宫走。刚进殿门,就见孟皇后坐在窗边咳得厉害,手帕按在唇上,竟沾了一点浅红的血丝。

“娘娘!”苏清鸢快步上前,指尖搭上皇后的手腕——脉象虚浮,心脉处像堵着一团冰,比昨日的紊乱又重了三分。

“清鸢,哀家没事,就是今早起来胸口发闷。”孟皇后勉强笑了笑,指了指桌上的香炉,“许是这香燃得久了,呛得慌。”

那香炉里烧的正是“沉水香”,烟色比寻常香料更淡,凑近了闻,果然混着一丝若有似无的苦意。苏清鸢不动声色地将香炉往窗边推了推:“娘娘,这香性烈,您现在不宜用这么厚重的香。臣女先为您施针,重点通心脉。”

她取出银针,指尖刚触到皇后的手腕,就瞥见殿角的翠儿正偷偷往门外看——这丫头昨日被太子下令禁足长乐宫,此刻却眼神发慌,袖口还沾着一点没擦干净的香灰。

苏清鸢垂下眼,银针精准刺入“内关”穴,一边捻针一边轻声问:“娘娘,这香是何时换的?闻着倒和淑妃娘娘宫里的香有些像。”

孟皇后愣了愣:“是翠儿昨日送来的,说这香能安神,哀家就点上了。怎么,有问题?”

“暂时没什么,只是臣女记得淑妃娘娘对香料最挑剔,寻常香她瞧不上的。”苏清鸢捻针的力道重了一分,皇后闷哼一声,胸口的闷意散了些,“娘娘,您这几日除了这香,可还有别的没见过的东西进殿?”

孟皇后想了想,突然指了指床头的一个锦盒:“哦,还有这个,是三皇子承泽昨日送来的蜜饯,说是江南新贡的,哀家尝了一颗,甜得发腻,就没再吃。”

苏清鸢走到床头打开锦盒,蜜饯颗颗饱满,闻着是寻常的桂花香,可她用银簪挑开一颗,里面的果脯竟泛着浅青——这是泡过“寒魂散”药水的痕迹,只是用厚糖衣盖住了气味。

她心中彻底明了:淑妃被围堵只是幌子,真正的毒计根本没停,三皇子李承泽才是藏在后面的那只手。翠儿是被他买通的,昨日的书信故意漏了他的痕迹,就是想让他们放松警惕,再借着送香、送蜜饯的由头,加速皇后的毒发。

“娘娘,这蜜饯不能再碰了。”苏清鸢将锦盒合上,“臣女先为您用针,之后配一副‘温心汤’,把体内的寒气往外引。”

她刚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皇后的“膻中”穴,殿外突然传来喧哗声——是李承乾带着侍卫闯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个被捆住的小太监。

“母妃!”李承乾快步走到皇后身边,眼神扫过桌上的香炉和床头的锦盒,脸色立刻沉了,“这香和蜜饯,是谁送来的?”

孟皇后还没开口,翠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哭着喊:“殿下饶命!是三皇子!是三皇子让奴婢把香和蜜饯送进来的,他说……他说只要娘娘身子不好,太子殿下就会分心,他就能……”

话没说完,翠儿突然捂住喉咙,脸色发紫,嘴角流出黑血——她藏在袖口的毒囊被牙齿咬破了。

苏清鸢冲过去时已经晚了,指尖搭上翠儿的颈动脉,已经没了跳动。她抬头看向李承乾:“殿下,翠儿是被人灭口的,三皇子这是怕她把所有事都抖出来。”

李承乾捏紧了拳,指节发白:“我早该想到,淑妃一个后宫妇人,哪有这么大的胆子布局这么久,承泽才是主谋!他想借母妃的病扳倒我,再踩着我的位置往上爬!”

“殿下先别急。”苏清鸢取出袖中的毒渣和蜜饯,“现在证据还不够——翠儿死了,淑妃在冷宫不会开口,我们得找到承泽与外臣勾结的实据。”

她想起昨夜在淑妃书房里,除了那封书信,还有一个记着“城南货栈”的账本页角,当时没来得及细看,现在想来,那货栈恐怕就是承泽藏毒和私通外臣的地方。

“我这就派人去查城南货栈。”李承乾转身就要往外走,却被苏清鸢拉住手腕。

“殿下,不能明着查。”苏清鸢的指尖还沾着药粉,蹭在他的袖上留下一点浅黄,“承泽心思缜密,货栈外面肯定有暗哨,明着去只会打草惊蛇。臣女有个办法——我以‘采药材’的名义去城南,装作不懂规矩闯进货栈,引他们露出马脚。”

李承乾看着她的眼睛,那里面没有半分怯意,只有与他并肩的坚定。他沉默片刻,从腰间解下一块刻着“乾”字的玉佩塞到她手里:“这是东宫的令牌,遇到危险就亮出来,我会在货栈外安排影卫跟着你。”

苏清鸢握紧玉佩,指尖传来玉石的凉意,心里却暖得厉害。她对着李承乾福了福身:“殿下放心,臣女不会有事。”

午后的城南格外热闹,货栈街挤着挑担的小贩和往来的商人。苏清鸢换了一身青布衣裙,头上包着布巾,装作药铺的学徒,抱着一个空药筐往“福顺货栈”走。

货栈的门半掩着,她刚推开门,就被两个壮汉拦了下来:“干什么的?这里不是药铺,走错地方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是找‘张老板’收药材的,说是在这里交货。”苏清鸢故意装作慌张,药筐往地上一放,里面的空纸包掉出来几张——上面写着“寒魂散”的假药方。

两个壮汉的脸色瞬间变了,对视一眼,其中一个拽着她的胳膊就往里面拖:“进来再说!”

货栈后院堆着几个大木箱,苏清鸢被推到木箱边,就见一个穿着锦袍的男人正拿着账本对账,正是三皇子李承泽的心腹张全。

“你是哪家药铺的?怎么会有这个药方?”张全拿起地上的纸包,眼神凶狠。

苏清鸢低下头,声音发颤:“是……是一个穿紫衣服的公公让我来的,说把这个药方交给张老板,就能拿到十两银子。”

张全的脸色更沉,刚要开口,货栈外突然传来侍卫的脚步声——是李承乾带着人闯了进来,影卫从后院翻墙而入,瞬间控制了所有壮汉。

“张全,你勾结三皇子,私藏毒物谋害皇后,该当何罪?”李承乾走到木箱边,一剑劈开木箱,里面竟全是包好的“寒魂散”和往来的密信。

张全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苏清鸢站在李承乾身边,看着被翻出来的密信——上面写着李承泽与镇国公勾结,要在中秋宫宴上动手的计划。

“这下,承泽跑不掉了。”李承乾看着苏清鸢,眼中的后怕混着感激,“清鸢,谢谢你,若不是你,我还被蒙在鼓里。”

苏清鸢笑了笑,指尖的药粉已经蹭没了:“殿下说的哪里话,保护娘娘和殿下,是臣女该做的。”

夕阳落在货栈的木门上时,李承泽被侍卫从府中押出来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孟皇后体内的毒被苏清鸢用“温心汤”和针灸慢慢逼出,脸色一日比一日红润。

凝香苑的窗下,苏清鸢重新磨着甘草,云袖端着刚送来的太子妃册封圣旨走进来,笑得眼睛都弯了:“侧妃——不,太子妃娘娘,您要准备大婚了!”

苏清鸢放下铜杵,看向窗外的夕阳,心里清楚,这不是结束。深宫的暗箭永远不会停,但她有医术做刃,有李承乾做盾,往后的路,她不再是孤身一人。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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