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河鲜的诱惑
家里的存粮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尽管通过野菜饼换来了不少物资，但坐吃山空的焦虑感依旧萦绕在林薇薇心头。糙米和野菜终究是基础，想要持续地改善生活，甚至积累财富，必须开拓新的食材来源。
她的目光，投向了村外那条在阳光下粼粼发光的小河。河水清澈，可见水草摇曳。记忆中，原主似乎从未想过从河里获取食物，顶多是掬水饮用。
“或许……水里藏着宝贝。”林薇薇喃喃自语。一个念头在她心中萌生——捕鱼。
没有渔网，没有鱼竿，但这难不倒一个善于利用现有资源的美食博主。她找来几根柔韧的藤条，凭着记忆编成了几个简陋却实用的箩筐和地笼。又用一小块换来的粗布和弯曲的树枝，做成了最原始的钓竿，鱼饵则是挖来的蚯蚓。
“阿姐，这个真的能抓到鱼吗？”石头看着奇形怪状的箩筐，满脸不信。
“试试看就知道了。”林薇薇笑着，眼神明亮，“走，我们去河边。”
河岸边，柳枝轻拂。林薇薇将装有诱饵的地笼沉入河湾缓流处，又将简易钓竿固定在岸边。然后，她挽起裤脚，亲自下水，手持箩筐，屏息凝神地盯着清澈的河水。
机会很快来临。一群寸许长的小鱼优哉游哉地游过。她看准时机，迅疾地将箩筐往下一扣，再猛地抬起！
水花四溅中，几条银色的小鱼在箩筐里拼命跳动。
“抓到了！阿姐抓到鱼了！”小丫和石头在岸上兴奋地拍手跳起来。
虽然都是些小鱼小虾，数量也不多，但这对林家来说，无疑是前所未有的蛋白质补充。忙碌了一个上午，他们收获了小半桶活蹦乱跳的河鲜。
回到家，林薇薇立刻开始处理这些战利品。小鱼去鳞去内脏，洗净沥干。小虾则简单冲洗。她将一部分小鱼用粗盐稍微腌制，另一部分则准备直接烹饪。
铁锅烧热，用珍贵的猪油润锅。待油温升高，她将腌制过的小鱼一条条滑入锅中。
“刺啦——”
滚油与带着水分的鱼身接触，瞬间爆发出剧烈而诱人的声响。浓郁的油脂香气混合着蛋白质受热后产生的独特焦香，猛地炸开，比之前任何一次烹饪产生的香味都更具冲击力。
小鱼被煎得两面金黄，表皮酥脆，内里鲜嫩。接着，她又将那小半碗河虾倒入锅中，快速翻炒，虾身迅速变红，蜷缩，散发出截然不同于鱼肉的、更加清甜的鲜香。
这复合的、充满侵略性的鲜香，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林家小院上空荡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村尾，顾长云正在修补他简陋的弓箭。
突然，一阵风送来了那股陌生而霸道的香气。他的动作猛地一顿。
这味道……不同于野菜的清新，也不同于面饼的淳朴。这是一种极其纯粹的、带着野性的鲜香和油脂的丰腴，猛烈地刺激着他因长期饮食粗糙而变得迟钝的感官。
是鱼。而且是用足了油，火候恰到好处的煎鱼。
他几乎能想象出那鱼被煎得外皮焦酥、鱼肉雪白的模样。记忆中，只有在军营立下大功时的庆功宴上，才曾有过类似的味道。
这香气，源头不言而喻。
他放下手中的工具，站起身，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无声地走到屋后那片能够俯瞰大半个村庄，尤其是能清晰看到林家小院的高坡上。
他看见那个瘦弱的身影在灶台前忙碌，看见炊烟袅袅，看见两个孩子围着她雀跃。那浓郁的香气，正是从那个破败却仿佛焕发了生机的小院里飘出来的。
顾长云站在那里，像一尊沉默的雕塑。山风吹动他额前的碎发，却吹不散那萦绕在鼻尖的诱惑。他深邃的眼眸中，翻涌着复杂难明的情绪——有好奇，有审视，或许，还有一丝被这人间烟火气悄然触动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渴望。
他看得太过专注，以至于林薇薇似乎有所感应，在将煎鱼盛盘时，下意识地抬头，朝着高坡的方向望了一眼。
目光隔空交汇的一刹那，顾长云心中微微一震，迅速侧身，隐入了树影之后。
林薇薇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一闪而逝的高大轮廓。
是他。
林薇薇的心跳漏了一拍。这一次，她几乎可以确定，那个神秘的邻居，不仅在暗中守护，更在……观察着她。
他一次又一次地被她的饭菜香气吸引，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并非完全心如死灰，至少，他的味蕾和本能，还对美好的食物抱有反应。
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心中形成。
她将煎得最完整、最金黄的两条小鱼，和一小撮炒得红亮的河虾，仔细地盛放在一个干净的碗里。然后，她再次走向那个熟悉的篱笆门。
这一次，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放下篮子就走。她站在门外，朝着寂静的院内，清晰而温和地说道：“顾大哥，今天抓了些鱼虾，做得多了些，给你尝尝鲜。谢谢你……昨天的柴火。”
说完，她将碗轻轻放在门口的石头上，再次转身离开。
她的脚步比上次从容了许多，心中却带着一丝期待与忐忑。他会接受吗？他会吃吗？
第二天清晨，林薇薇几乎是怀着朝圣般的心情打开了院门。
门口，依旧放着一小捆劈好的干柴。
而昨天那个盛着鱼虾的碗，被洗得干干净净，旁边，还多了一小堆新鲜水灵的……蘑菇。
碗里，空无一物。
林薇薇蹲下身，拿起那朵最大的蘑菇，脸上缓缓绽开一个如释重负又充满喜悦的笑容。
他收了。他吃了。而且，他再次回了礼。
这一次，不再是沉默的柴火，而是带着山林气息的、可食用的回礼。
一种基于“食物”的、独特而牢固的连接，就在这来来往往中，悄然建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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