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国庆假期

中秋的热闹喧嚣仿佛还在耳边，国庆长假便接踵而至。

宿舍楼里充斥着拉杆箱轮子滚过地面的咕噜声和室友们互相道别的喧闹。陆昭屿靠在椅子上，戴着耳机，面无表情地看着舍友们兴高采烈地收拾行李，讨论着回家要吃什么好吃的。

“兄弟，真不回去啊？”周铮拉上行李箱拉链，随口问了一句。

陆昭屿眼皮都没抬，只是极轻地“嗯”了一声。

这时，手机屏幕亮起，是母亲发来的信息：【昭屿，国庆回家吗？】

他盯着那行字，眸色沉了沉，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最终只是飞快地回了三个字：【不回，训练。】

然后便按熄了屏幕，将那些随之而来的、复杂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心里却不可避免地升起一股莫名的烦躁，像一团湿漉漉的棉花堵在胸口。

宿舍很快空了下来，只剩下他一个人，安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这种突如其来的寂静反而放大了他心里的躁意。

他猛地站起身，抓起放在墙角的运动包，决定去游泳馆。只有浸入水中，让冰冷的池水包裹全身，他才能获得片刻的冷静和平复。

他推开宿舍门，走下楼梯。就在三楼的楼梯转角，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

是温衍。

他戴着白色的无线耳机，背对着楼梯口的方向，正随着只有他自己能听到的节拍，步子一摇一摆地、交叉着往前走，姿态悠闲又带着点孩子气的天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陆昭屿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几乎是屏住了呼吸，不想打扰这画面。

然而，温衍就在下一秒，随着一个音乐节点的转换，轻盈地转了个圈——正好与站在他身后几步之遥的陆昭屿打了个照面。

陆昭屿：“……”

他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尴尬，像是偷看被抓包。

温衍显然也吓了一跳，但惊讶很快被更大的惊喜取代。他立刻摘下耳机，眼睛亮晶晶的，声音里充满了雀跃：“昭屿哥？你怎么也没回家呀？”

“……麻烦。”陆昭屿言简意赅，用了他惯常的借口，然后视线落在温衍身上，“你呢？”

“我啊？”温衍笑了笑，那笑容依旧明朗，但仔细看，眼底深处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与这笑容不符的落寞，快得让人抓不住，“我家里没人，回去也是一个人对着空房子，还不如待在学校自在呢。”

陆昭屿闻言，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家里没人？他敏锐地捕捉到了这句话里隐含的信息，但他终究不是会刨根问底的人，最终只是抿了抿唇，没有多问。

“哥，你这是要去哪儿？”温衍很自然地转移了话题。

“训练。”

“哇，国庆假期都训练吗？好认真啊！”温衍的崇拜之情溢于言表，他往前凑了凑，语气里满是赞叹，“难怪你每一次比赛成绩都那么好！”

陆昭屿的心跳倏地漏了一拍。他捕捉到了那个关键词——“每一次”。

他抬眸，目光带着探究落在温衍脸上：“你怎么知道我每一次比赛成绩？”

温衍被他问得一愣，随即脸上浮起一抹淡淡的红晕，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眼神飘向别处：“就……听其他学长学姐聊天时说的啊……他们都说你可厉害了，参加大大小小的比赛，基本上都是第一！从来没失手过！真的太强了！”

他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心里那点因为家庭信息带来的烦躁，瞬间被一种难以言喻的、轻飘飘的愉悦感所取代，像是有细小的气泡在心底咕嘟咕嘟地往上冒。他强压住想要上扬的嘴角，故作平淡地移开视线，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

“……还好。照常发挥而已。”

“这哪里是还好！这简直是超级厉害！”温衍对他的“谦虚”表示不赞同，他认真地看着陆昭屿，眼神里充满了向往和期待，“可惜我都没有见过现场……下次！下次你比赛，我一定要去看！给你当啦啦队！”

看着他信誓旦旦、眼睛发亮的样子，陆昭屿心里那根柔软的弦被彻底拨动了。他表面上只是随意地点了下头，从喉咙里发出一个模糊的“嗯”音，算是应答。

态度看起来敷衍又随便。

然而，这个看似不经意的承诺，却像一颗被小心翼翼接住的种子，被他牢牢地、郑重地记在了心底最柔软的地方，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一天。

“那我不打扰你训练啦！昭屿哥你加油！”温衍笑着朝他挥挥手，重新戴上了耳机，脚步轻快地继续下楼了。

陆昭屿站在原地，听着那轻快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直到彻底消失。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仿佛还能感受到刚才心底泛起的那阵陌生的、却令人无比贪恋的暖意。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迈开脚步，走向游泳馆。

只是这一次，脚步似乎不再那么沉重，连窗外透进来的、属于秋日的凉风，都带上了一丝微甜的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