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去见见二姨娘
苏婉芝指尖捏着一枚温润的羊脂玉扣,玉扣上刻着的“安”字被摩挲得发亮。这是母亲柳氏生前留给她的唯一遗物,也是她穿越到这个世界、成为丞相府嫡长女后,最珍贵的念想。
沉吟片刻,苏婉芝将玉扣贴身收好,转身吩咐身边的大丫鬟春桃:“备车,去柳府。”
马车缓缓驶出丞相府的朱漆大门,沿着京城的青石板路前行。苏婉芝坐在马车里,撩开车帘一角,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街道两旁的店铺鳞次栉比,酒旗招展,小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一派繁华景象,可这繁华之下,却隐藏着无数的阴谋与算计,就像丞相府那座金碧辉煌的宅院,内里早已被蛀空。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柳府门前。柳府的门庭虽不如丞相府气派,却也透着一股书香门第的清雅。守门的小厮见是丞相府的马车,连忙恭敬地迎了上来,通报后不久,柳文轩便亲自迎了出来。
苏婉芝上前一步,屈膝行礼,声音温和却带着几分坚定:“舅舅,婉芝在府中一切安好,今日前来,是有一事想求舅舅帮忙。
柳文轩连忙扶起她,拉着她的手走进府中,安置在客厅的软榻上,又命人上了热茶,才温声问道:“有什么事尽管跟舅舅说,只要舅舅能做到,定不推辞。”
苏婉芝端起茶杯,指尖微微泛白,她深吸一口气,抬眸看向柳文轩,目光澄澈而坚定:“舅舅,我想见到二姨娘谢氏和李管家。谢氏如今被关在天牢,我想亲自问问他们,我母亲当年到底是怎么死的。”
“你说什么?”柳文轩闻言,眉头猛地皱起,手中的茶杯微微晃动,茶水险些洒出来。他沉默片刻,目光复杂地看着苏婉芝,“婉芝,你可知你在说什么?谢氏如今是钦犯,天牢守卫森严,岂是轻易能进去的?
“舅舅,我知道此事凶险,可我不能再等了。”苏婉芝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却依旧坚定,“我母亲死得不明不白,这三年来,我日日活在愧疚与疑惑中。如今谢氏被打入天牢,这是我探查真相的唯一机会,我不能错过。我知道舅舅疼我,也知道舅舅心中一直记挂着我母亲,求舅舅帮我这一次,让我见他们一面,哪怕只有一面也好。
柳文轩看着苏婉芝眼中的执着与痛苦,心中五味杂陈。他何尝不想知道姐姐的死因,何尝不想为姐姐报仇雪恨,可他身处朝堂,身不由己,若是贸然插手此事,不仅会引火烧身,还可能连累柳家上下。可看着苏婉芝那双酷似姐姐的眼睛,他又实在无法拒绝。
他沉默了许久,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每一声都像是敲在苏婉芝的心上。终于,他抬起头,目光凝重地看着苏婉芝,缓缓点了点头:“好,舅舅帮你。但你要答应舅舅,凡事都要小心谨慎,不可冲动行事。天牢凶险,我会派可靠的人保护你,你见到谢氏后,切勿与她争执,能问出真相最好,若是问不出,便立刻离开,切勿恋战。
苏婉芝闻言,眼中瞬间泛起泪光,她用力点了点头:“多谢舅舅,婉芝答应您,一定小心谨慎,绝不冲动行事。
话音刚落,一道青色的身影便如同鬼魅般出现在门口。那是一个身着青色劲装的男子,面容冷峻,眼神锐利,身形挺拔,周身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气息。他垂首而立,声音低沉而恭敬:“大人。”
柳文轩走到青衣男子面前,目光凝重地吩咐道:“青衣,你即刻护送婉芝小姐前往天牢,见二姨娘谢氏。天牢凶险,你务必保护好婉芝小姐的安全,若是她有丝毫闪失,我唯你是问。
“属下遵命。”青衣男子微微颔首,目光转向苏婉芝,眼神依旧冰冷,却多了几分警惕与守护。
苏婉芝看着青衣男子,没有丝毫犹豫,缓缓点了点头:“有劳青衣护卫了。”
柳文轩又仔细叮嘱了苏婉芝几句,才亲自送她出了柳府。苏婉芝与青衣男子一同登上马车,马车缓缓驶离柳府,朝着天牢的方向而去。
马车轱辘碾过青石板路,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苏婉芝坐在马车里,心中既紧张又期待。她不知道这次去天牢,能不能从谢氏口中问出真相,也不知道等待她的会是什么,但她知道,无论前路多么凶险,她都必须走下去,为了原主,为了母亲柳氏,也为了她自己。
青衣男子坐在马车的角落,闭目养神,周身散发着一股冰冷的气息,却让苏婉芝感到了一丝安心。她知道,有青衣男子在身边,她的安全便多了一份保障。
马车行驶得很快,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在街道上飞快地奔驰着。沿途的风景飞速倒退,从繁华的市井街道,渐渐变成了荒凉的郊外小路。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终于停在了天牢之外。
苏婉芝撩开车帘,抬头望去,只见眼前的天牢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阴森可怖。天牢的墙壁是用厚重的青砖砌成的,墙壁上布满了青苔和斑驳的痕迹,透着一股岁月的沧桑与阴森。大门是用厚厚的铁皮包裹着的,上面布满了锈迹,门口站着两名身材高大的门卫,手持长刀,眼神锐利地扫视着过往的行人,周身散发着一股肃杀的气息。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血腥味和腐臭味,让人不禁皱起眉头。苏婉芝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适,从袖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里面装满了银两。她提着裙摆,缓缓走下马车,朝着门口的门卫走去。
那两名门卫见苏婉芝身着华丽的锦袍,气质温婉,身后还跟着一个气势不凡的青衣男子,眼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又恢复了冰冷的神色,上前一步拦住了她:“来者何人?天牢乃禁地,岂是尔等随意能进的?”
苏婉芝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容,将手中的钱袋不动声色地塞到其中一名门卫的手中。那门卫接过钱袋,入手沉甸甸的,心中顿时一喜,脸上的冰冷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堆笑,如同盛开的菊花一般,恭敬地对着苏婉芝拱了拱手:“原来是苏小姐,失敬失敬。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望苏小姐海涵。快请进,快请进。”
苏婉芝微微颔首,没有说话,转身与青衣男子一同走进了天牢的大门。
狱卒们见苏婉芝出手阔绰,又有青衣男子这样的高手陪同,对她十分恭敬,连忙领着她朝着谢氏的牢房走去。
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激动与紧张,缓缓朝着那间牢房走去。青衣男子紧紧跟在她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牢房内的动静。
刚一踏入天牢,一股难以言喻的恶臭便扑面而来,瞬间将苏婉芝包裹其中。那股恶臭混杂着排泄物的腐臭味、汗水的酸臭味、伤口的血腥味以及霉味,浓烈得几乎让人窒息。苏婉芝下意识地捂住口鼻,眉头紧紧皱起,强忍着心中的不适,脚步却没有丝毫停顿。
天牢内昏暗无比,仿佛是被黑暗吞噬了一般,只有几缕微弱的光线从头顶狭小的窗洞中透进来,形成一道道光柱,照亮了空气中飞舞的尘埃。墙壁上布满了潮湿的水汽,角落里长满了青苔,地面上泥泞不堪,布满了污水和垃圾。
蚊虫肆虐,嗡嗡作响,成群的苍蝇和蚊子在空气中飞舞着,像是在奏响一曲令人烦躁不安的乐章。偶尔还能听到老鼠“吱吱”的叫声,从黑暗的角落里传来,让人毛骨悚然。
沿途的牢房里关押着各种各样的犯人,有的披头散发,眼神呆滞,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有的则疯狂地嘶吼着,用力摇晃着牢房的栏杆,脸上布满了狰狞的神色;还有的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眼神中充满了恐惧与绝望。
苏婉芝看着眼前的景象,心中不禁泛起一阵寒意。她虽然在现代的电视剧中见过天牢的场景,可当她真正身处其中时,才感受到了天牢的恐怖与残酷。这里就像是人间地狱,吞噬着人们的尊严与希望,让无数人在这里走向毁灭。
青衣男子跟在苏婉芝身后,眼神锐利地扫视着四周,警惕地观察着每一个角落,生怕有什么危险靠近。他的步伐沉稳,周身散发着一股强大的气场,让沿途的犯人都不敢轻易靠近,连嗡嗡作响的蚊虫都下意识地避开了他。
苏婉芝紧紧跟在青衣男子身后,目光坚定地朝着关押谢氏的牢房走去。她不知道谢氏被关押在哪个牢房,只能一边走,一边询问身边的狱卒。
苏婉芝顺着狱卒指的方向望去,只见那间牢房比其他的牢房更加阴暗、更加潮湿,牢房的栏杆锈迹斑斑,上面还挂着一些破旧的衣物,散发着一股刺鼻的臭味。
终于,在走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后,狱卒停下了脚步,指着前面的一间牢房,恭敬地对苏婉芝说道:“苏小姐,前面那间牢房就是关押二姨娘谢氏的地方了。
当苏婉芝走到牢房前,透过锈迹斑斑的栏杆,看到牢房内的景象时,她的内心瞬间五味杂陈,仿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曾经的二姨娘谢氏,是何等的意气风发、跋扈嚣张。她身着华丽的锦袍,头戴珠光宝气的首饰,面容姣好,眼神中带着几分傲慢与刻薄,在丞相府中横行霸道,不可一世。那时的她,是丞相府中最风光的女人,执掌着中馈,对原主百般苛待,对府中的仆役非打即骂,所有人都对她敬畏三分。
可如今,牢房内的谢氏,早已不复往日的风光。她宛如一只被折断翅膀的鸟儿,狼狈不堪地躺在一张破旧的木床上,身上穿着一件破烂不堪的囚服,囚服上沾满了污渍和血迹,紧紧地贴在她的身上,勾勒出她消瘦憔悴的身形。
她的身上布满了伤痕,一道道伤痕交错纵横,有的已经结痂,有的还在渗着鲜血,像是在诉说着她在天牢里遭受的无尽折磨。为了防止她自杀,狱卒们用粗糙的麻绳将她紧紧地捆绑在破旧的木床上,她的手腕和脚踝处都被麻绳勒出了深深的红痕,几乎要渗出血来。她动弹不得,只能像个木偶一样躺在那里,连转动一下脑袋都十分困难。
她的头发蓬乱不堪,像是一团杂草,沾满了灰尘和污垢,完全看不出她昔日的模样。脸上布满了污垢和伤痕,原本姣好的面容变得狰狞而丑陋,眼神浑浊而空洞,只有偶尔转动一下的眼珠,才能证明她还活着。
牢房的角落里堆满了排泄物,散发着一股令人窒息的腐臭味,蚊虫在她的身边嗡嗡作响,不停地叮咬着她的皮肤,可她却连驱赶蚊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蚊虫肆虐。
苏婉芝看着眼前这个落魄不堪的女人,心中却没有丝毫的怜悯。她想起了原主所受的委屈与痛苦,想起了母亲柳氏不明不白的死
就在这时,谢氏似乎听到了脚步声,她缓缓地抬起头来,浑浊的目光透过锈迹斑斑的栏杆,落在了苏婉芝的身上。当她看清来人是苏婉芝时,先是愣了一下,空洞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疑惑,随即,那双浑浊的眼睛里突然燃起了疯狂的火焰,死死地盯着苏婉芝,眼神中充满了怨恨、不甘与恶毒,仿佛要将苏婉芝生吞活剥一般。
“是你……”谢氏的声音沙哑而尖锐,像是用钝刀在磨砺石上摩擦发出的声音,难听至极,还带着一丝颤抖,却充满了浓浓的恨意,“苏婉芝……你这个小贱人……你来干什么?来看我的笑话吗?”
苏婉芝看着眼前这个落魄的女人,心中的恨意几乎要溢出来,可她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表情,目光冰冷得像是寒冬里的冰霜,没有一丝温度。她缓缓地开口,声音虽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清晰地传入了谢氏的耳中:“没想到你也有今天。想当初,你在丞相府中横行霸道,不可一世,害死我的母亲,还想害死我,那时的你,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有被打入天牢,遭受如此折磨的一天吧。”
谢氏闻言,先是愣了一下,浑浊的眼神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她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那笑声嘶哑而尖锐,像是夜枭的啼叫,在空旷而阴森的天牢里回荡着,让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冷。
“哈哈哈……哈哈哈……”谢氏的笑声越来越响,越来越疯狂,到最后几乎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嘶吼,她的身体因为大笑而剧烈地颤抖着,身上的伤痕被牵扯到,渗出了更多的鲜血,可她却仿佛感觉不到疼痛一般,依旧疯狂地大笑着,“害死你的母亲?苏婉芝,你凭什么说我害死了你的母亲?柳氏那个贱人,她本来就该死!她挡了我的路,毁了我的一切,她不死,我怎么能过上好日子?我怎么能执掌丞相府的中馈?”
“你这个恶毒的女人!”苏婉芝听到这话,气得浑身发抖,眼神中的冰冷愈发浓烈,声音也变得冰冷刺骨,“我母亲待你不薄,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她?你为什么要害死她?”
“待我不薄?”谢氏停下大笑,眼神死死地盯着苏婉芝,脸上露出了狰狞而扭曲的笑容,“苏婉芝,你真是太天真了。柳氏那个贱人,表面上对我和颜悦色,暗地里却处处提防我,处处打压我。她凭什么是丞相府的正夫人?凭什么她能得到丞相的宠爱?凭什么她能拥有那么多的财富和地位?而我,只能做一个卑微的妾室,永远活在她的阴影之下?”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谢氏的声音再次变得歇斯底里,眼神中充满了疯狂的嫉妒与怨恨,“我一定要取代她,我一定要成为丞相府的女主人!所以,她必须死!只有她死了,我才能如愿以偿!
“你这个疯子!”苏婉芝看着谢氏疯狂的模样,心中充满了愤怒与厌恶,“就因为你的嫉妒,你就害死了我的母亲,你就毁掉了一个无辜的生命,你简直是丧心病狂!”
“丧心病狂?”谢氏冷笑一声,眼神中的恶毒愈发浓烈,“我就是丧心病狂又怎么样?柳氏那个贱人死了,我终于成为了丞相府的女主人,我终于过上了我想要的生活。只可惜,我千算万算,还是漏掉了你这个小贱人!
她的目光死死地盯着苏婉芝,眼神中充满了怨毒与不甘:“早知道当年就该把你这个小畜生活活淹死!就不该留你到今天,让你坏了我的好事!若是当年我能狠心一点,将你和柳氏那个贱人一起害死,如今我也不会落得这般下场!
苏婉芝冷眼看着谢氏疯狂的模样,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波动。她知道,谢氏已经疯了,从她被打入天牢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疯了。跟一个疯子争辩,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愤怒与恨意,目光冰冷地看着谢氏,冷冷地说道:“可惜啊,你这辈子永远都做不到。我母亲的仇,我会一点一点地报,你所做的一切,我都会让你加倍偿还。你就在这牢里好好待着吧,好好享受你剩下的日子,我会让你亲眼看到,你所追求的一切,都会化为泡影。
说完,苏婉芝便不再看谢氏一眼,转身朝着天牢外走去,不再理会身后谢氏的谩骂和诅咒。
“苏婉芝!你这个小贱人!你给我站住!你不得好死!”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的!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的!”
“柳氏那个贱人!苏婉芝这个小贱人!你们都不得好死!”
谢氏的谩骂声和诅咒声如同毒蛇的獠牙,在空旷的天牢里回荡着,刺耳而恶毒。可这些污言秽语,在苏婉芝心中却激不起一丝涟漪,仿佛过眼云烟一般,转瞬即逝。
她的脚步坚定而沉稳,一步一步地朝着天牢外走去。青衣男子紧紧跟在她身后,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防止有什么意外发生。
天牢内的恶臭依旧浓烈,蚊虫依旧肆虐,犯人的嘶吼声和哭泣声依旧不绝于耳,可苏婉芝的心中却异常的平静。她知道,从她踏入天牢的那一刻起,她的人生便已经改变了。她不再是那个只想安稳度日的穿越者,她是苏婉芝,是柳氏的女儿,她必须为母亲报仇,必须查明当年的真相,还母亲一个清白。
终于,苏婉芝走出了天牢的大门。
外面的世界阳光明媚,温暖的阳光洒在她的身上,驱散了她身上的寒意,也驱散了她心中的阴霾。与天牢内的阴暗、潮湿、恶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仿佛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天牢里的浊气全部吐出去,又仿佛要将这阳光的温暖,全部吸入心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