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檐下共听雨
暮秋的雨总带着几分缠绵，放学铃声刚落，豆大的雨点便噼啪砸在教室窗玻璃上，转眼就织成了一张灰蒙蒙的雨帘。
徐朝朝收拾书包的动作顿了顿，望着窗外瓢泼的雨势，眉头轻轻蹙起——她早上出门时看天色晴朗，压根没带伞。
教室里的同学陆续走光，只剩下她一个人。
雨越下越大，风卷着雨丝钻进教室，带着深秋的凉意，吹得桌角的桂花书签轻轻晃动。
那是上周忆言夹在她笔记本里的，金黄的花瓣被压得平整，至今还留着淡淡的清香。
徐朝朝指尖摩挲着书签，心里忽然冒出一个念头，却又很快被她按了下去——她怎么好意思主动找忆言借伞呢？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冒雨冲回家时，教室门口忽然传来轻微的脚步声。
她抬头望去，撞进一双熟悉的眼眸里——忆言背着书包，手里撑着一把黑色的伞，伞沿还滴着水珠，显然是刚从外面回来。
“还没走？”他的声音清清淡淡，像秋雨打在梧桐叶上的声响，带着几分温润。
徐朝朝站起身，耳尖微微泛红，手指紧张地绞着书包带：“我……我没带伞。”
忆言目光扫过她桌角的空伞位，了然地点点头，走到她面前：“走吧，我送你回家。”
“不用了，不用了！”她连忙摆手，“我等雨小了再走就好，不麻烦你了。”
“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忆言说着，已经撑开伞走到了教室门口，回头看她，“再不走，天黑了更不安全。”
徐朝朝看着他站在雨帘中的身影，黑色的伞面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雨水顺着伞沿滴落，在他脚边晕开小小的水圈。
她咬了咬唇，最终还是拿起书包，快步走到他身边。
两人并肩走进雨里，伞面不算大，忆言很自然地把伞往她这边倾斜了些。
雨水打湿了他的左肩，深色的校服很快晕开一片深色的水渍，他却像毫无察觉似的，目光落在前方的石板路上。
徐朝朝看着他肩头的湿痕，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悄悄往他身边挪了挪：“伞往你那边挪挪吧，你都淋湿了。”忆言低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没事，男生淋点雨不算什么。”他顿了顿，又说，“你站稳点，路滑。”
雨丝被风卷着，偶尔会落在徐朝朝的脸颊上，带着微凉的触感。
她能闻到忆言身上淡淡的洗衣液清冽味，混着雨后泥土的芬芳，在伞下的小小空间里弥漫开来。
两人的脚步很轻，踩在湿漉漉的石板路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一首温柔的小调。
“昨天你说的绿豆糕，我今天没吃到。”忆言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徐朝朝愣了一下，随即脸颊发烫：“对不起，我早上着急出门，忘记带了。”她小声说，“我明天一定给你带。”
“没关系，我只是随口说说。”忆言看着她紧张的模样，眼底的笑意更浓了，“其实，我更想吃你妈妈做的桂花糕，你上次说过，你妈妈很会做。”
徐朝朝心里一动，抬头看他：“那我明天给你带桂花糕，好不好？我今晚就跟我妈妈说。”
“好啊。”忆言点点头，目光落在路边的梧桐树上。
树叶被雨水冲刷得发亮，金黄的叶子偶尔会被风吹落，打着旋儿落在地上，被雨水泡得软软的。“你喜欢秋天吗？”他忽然问。
“喜欢。”徐朝朝毫不犹豫地回答，“秋天有桂花，还有很多好吃的，而且天气不冷不热，很舒服。”
“我也喜欢。”忆言说，“外婆家的院子里种了很多树，秋天的时候，银杏叶落下来，像铺了一层金黄的地毯，桂花的香气能飘到好几条街外。”
他说起外婆家的秋天时，眼底带着温柔的光，语速也慢了下来，像在回忆什么美好的往事。
徐朝朝静静地听着，偶尔点点头，心里像被温水浸过，软乎乎的。
她忽然觉得，这样的雨天，这样和他并肩走在雨中，也挺好的。
走到一个巷口时，雨势忽然变大，风也更急了。
忆言连忙把伞又往她这边倾斜了些，自己的半边身子几乎都暴露在雨里。
徐朝朝看着他湿透的衣袖，心里越发过意不去，伸手轻轻拉了拉他的胳膊：“伞再往你那边挪点，不然你会感冒的。”
忆言低头看了看她拉着自己胳膊的手，指尖纤细，带着微凉的触感。
他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脸上微微发烫，连忙移开目光，把伞调整到两人中间：“这样就好了。”
两人的距离很近，徐朝朝能清晰地闻到他身上的气息，混合着雨水的清新和桂花的甜香。
她的心跳越来越快，像揣了只扑腾的小麻雀，连呼吸都放轻了。
她悄悄抬头看他，雨水打湿了他的额发，几缕发丝贴在额头上，却丝毫不影响他的好看，反而多了几分慵懒的帅气。
“你在看什么？”忆言忽然转头，目光与她相撞。
徐朝朝像被烫到似的，连忙低下头，脸颊红得像熟透的樱桃：“没……没看什么，就是觉得雨好大。”
忆言看着她局促的模样，嘴角的笑意更深了。他没有拆穿她，只是放慢了脚步，陪着她慢慢往前走。
雨渐渐小了些，变成了细密的雨丝。
两人走到徐朝朝家的巷口时，她停下脚步：“我到这里就可以了，谢谢你送我回来。”
“不客气。”忆言看着她，眼底带着温柔的笑意，“伞给你，明天记得带过来就好。”
“不用了，你也需要伞。”徐朝朝摆手，“我跑回去就好，很近的。”
“雨还没停，会淋湿的。”忆言把伞塞进她手里，“听话，拿着。”
徐朝朝握着冰凉的伞柄，看着忆言转身走进雨里的背影，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暖的。
“忆言！”她忽然开口叫住他。
忆言停下脚步，回头看她：“怎么了？”
“你等一下！”徐朝朝快步跑回家，片刻后又跑了出来，手里拿着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个小小的油纸包，“毛巾你擦擦身上的雨水，这个是我妈妈今天做的桂花糕，你拿着吃。”
忆言接过毛巾和油纸包，指尖触到她递过来的温热的油纸包，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暖流。
“谢谢你，徐朝朝。”他看着她，眼底的笑意温柔得像雨后天晴的阳光，“那我先走了，明天见。”
“明天见！”徐朝朝挥了挥手，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才转身走进巷子里。
她握着忆言留下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
她握着忆言留下的伞，伞柄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温度。打开油纸包，桂花糕的甜香扑面而来，混着雨丝的清新，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她拿起一块放进嘴里，软糯的糕体在舌尖化开，甜而不腻，桂香浓郁，像极了今天和他在一起的时光，温柔又美好。
回到家，徐朝朝把伞小心翼翼地挂在门后，又把毛巾洗干净晾好。
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渐渐停了的雨，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她想起忆言在雨中为她倾斜伞的模样，想起他温柔的笑意，想起他接过桂花糕时的眼神，嘴角不自觉地弯了起来。
窗外的天空渐渐放晴，夕阳透过云层洒下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徐朝朝拿起桌角的桂花书签，轻轻放在鼻尖轻嗅，清甜的香气里，似乎还带着忆言身上的清冽味道。
她知道，从这个暮秋的雨天开始，她和忆言之间的羁绊，像雨后的藤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缠绕得越来越紧了。
而那些藏在心底的欢喜，也像秋天的桂花，在雨水的滋养下，悄悄酝酿着，等待着绽放的那一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