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1:兄妹相认
使馆门口的车刚开出去，就被贺柏带着一队穿着巡警制服的人拦在了路口
贺柏走上前，敬了个不伦不类的礼
“梅川大使，现在是宵禁时间，为了北平的街道秩序，所有车辆都得接受检查，还请配合”
他身后的人已经悄悄把路堵死，梅川佐子一点办法也没有，冷哼一声，带着人离开了
梁傅桐扶着还有些虚弱的温季楠，跟着梅川惠子钻进巷口停着的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里
“我来开”
把温季楠轻轻放在后座上后，梁傅桐从后座钻到了驾驶位
把黑色轿车稳稳停在梅苑后门的老槐树下时，巷子里只有廊下一盏昏黄的灯笼亮着
贺柏正靠在门柱上，指尖转着那把刚收起来的手枪，听见引擎声立刻直起身
车门拉开，梁傅桐先扶着脚步还有些虚浮的温季楠下来
刚要开口，贺柏的视线扫到跟在后面的梅川惠子，眼神瞬间一凛，手里的枪“咔哒”一声上了膛，直直对准她的胸口
“梁傅桐你疯了？！”
贺柏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毫不掩饰的警惕:“你把一个日本人带回来干什么？你知不知道她是梅川惠子的女儿！”
梅川惠子下意识往后缩了半步，手指攥紧了裙摆
梁傅桐上前一步，轻轻按住贺柏的枪身，把枪口往下压了压
“先把枪放下，是她打开了囚室的锁，也是她带着我们从排水管道绕开了使馆的巡逻队”
“没有她，我不一定能顺利把季楠救出来”
贺柏的眉头还拧着，手指没松，却往旁边偏了偏
“日本人的话能信？谁知道她是不是梅川佐子派来的钩子？”
温季楠缓过些力气，扶着墙开口：“贺柏，是真的”
贺柏盯着梅川惠子看了几秒，才终于把枪收进腰后的枪套里，却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我不管你帮了什么忙，在这里老实待着，敢有一点动作，我第一个不放过你”
梅川惠子轻轻点了点头，垂着眼睛没说话
梁傅桐拍了拍贺柏的肩膀：“先进屋，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
几人进了屋子，把温季楠轻轻扶到床边，他因为受伤加上受药物影响，脸色苍白如纸
贺柏刚转身要去找大夫，梅川惠子就轻轻拦住了他
“我可以帮忙”
她声音很轻，却很清晰:“我以前学过医，他被梅川佐子注射了新研发的药剂，我知道成分，能处理这种情况”
温季楠靠着枕头，轻轻点了点头
梁傅桐虽然还是有些犹豫，但看着温季楠的样子，还是松了口说了句“麻烦你”
贺柏在旁边抱着手臂，眼神里的怀疑一点没少
梅川惠子没往心里去，只等喂温季楠服下药物，才垂着视线，小声说起自己埋在心里的过往
“我母亲是一个中国人，她是被梅川佐子强掳来的，那时候他明明有家室，却还是对她做了畜生不如的事，派人看着她，不让她寻短见，等发现怀了我，已经是三个月之后了”
“后来照顾母亲的佣人告诉我，那时候她天天以泪洗面，好几次想找机会自杀，却总舍不得肚子里的我，我出生那天，她难产走了，连给我起个名字的机会都没留”
“梅川佐子那个畜生，硬让我跟着他姓梅川，叫‘惠子’，这个名字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我恨透了他”
“倒是那个佣人，偷偷告诉我母亲临走前好像一直喃喃念着‘汐媛’，就给我取了本名陈汐媛，跟着我母亲的姓，教我说话”
梅川惠子说到这里时，空气安静了一瞬
梅川惠子说到这里时，空气安静了一瞬温季楠猛地撑着墙坐起身，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泛着白，声音里全是压不住的颤抖
“你刚才说…她最后念的是什么？”
梅川惠子被他这反应惊得一怔，愣了几秒才小声答
“是汐媛啊…怎么了？”
“你今年多大？”
“20岁”
温季楠的喉结滚了滚，眼眶红得厉害，几乎是用气音问出来
“你母亲…是不是叫陈新棠？”
他的声音抖得厉害，指尖都泛着白，抓着梅川惠子的手没敢松
梅川惠子被他这反应惊得愣在原地，好半天才讷讷点头
“佣人说过…母亲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温季楠的眼泪瞬间滴落，喉咙紧得说不出完整的话
“是她…真的是她…”
“我母亲当年被梅川佐子掳走的时候，我才五岁，至今我也没能找到她”
他看着梅川惠子的脸，恍惚间能看见记忆里母亲的影子，声音轻得像怕惊碎什么
“她去世前念叨着的，应该是我的名字”
“你叫汐媛，我叫季楠，温季楠，我们是…亲兄妹”
梅川惠子的眼睛瞬间涨得发酸，积压了十几年的委屈和茫然，在这一句话里碎成温热的泪，她张了张嘴，最终只带着哭腔喊出两个字
“哥哥…”
梁傅桐和贺柏站在一旁，都没出声打断
贺柏原本皱着的眉彻底松开，看向梅川惠子的眼神里，终于没了防备，只剩软下来的复杂
“我终于有真正的哥哥了”
温季楠抬手擦去她脸上的泪，指尖带着温度
“以后你不用再叫梅川惠子了，你是陈汐媛，是我的妹妹”
温季楠的声音还带着没散尽的哭腔，没说几句话，药物的安眠作用就慢慢涌上来
他抓着陈汐媛的手没松，眼皮却沉得撑不住，最后靠着床头缓缓睡了过去，呼吸轻得像片羽毛
陈汐媛轻轻把自己的手抽出来，替他掖好被角，才转身轻手轻脚往外走
刚走到院子里，就听见梁傅桐和贺柏叫她，她停住脚步回头
“之前…是我太急了，不该一上来就拿枪对着你，也不该一直带着偏见”
贺柏走上前去道歉，声音有点闷
梁傅桐也上前一步，语气温和又郑重
“今天多亏了你，不只是救了季楠，更让他找回了最重要的人，之前的怀疑是我们不对，抱歉”
陈汐媛看着两人，鼻尖又有点发涩，却弯着眼睛摇了摇头，指尖攥紧医药箱
“不用道歉，换作是我，也会这样，我哥他…麻烦你们多照看”
她抬头看了眼梅苑里那盏昏黄的灯笼，最后轻轻鞠了一躬，转身融进巷口的夜色里，开车离开了梅苑
两人目送陈汐媛的身影彻底隐进巷口的暗里，才转过身往房间走，脚步放得很轻
贺柏直接回了自己房间，而梁傅桐则是先去了温季楠的房间
推开门时，屋里只留着一盏遮了半边光的小灯，温季楠侧着身子蜷在被子里，眉头还轻轻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带着点没散的委屈
梁傅桐放轻动作走到床边，蹲下来看他睡得泛红的脸颊，指尖轻轻拂开他落在额前的碎发
他没出声，只盯着温季楠安静的睡颜看了一会，俯下身，在他光洁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很轻的吻
“睡吧” 他用气音轻轻说
确认被子盖严，梁傅桐又替他把窗缝掩得更严实些，才转身关上门，轻手轻脚回了自己的房间
桌上还放着没看完的文件，他却先靠在门板上，轻轻松了口气，随后躺在床上安然入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