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9:绑架危机

这场时疫最终被控制住,北平又恢复了往日的安定热闹

这天温季楠正坐在回廊下欣赏院里的梨花,忽然听见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他回头,是府里新来的那个小丫鬟,手里端着个青瓷小碗走过来

“这是刚熬的梨膏,加了点川贝,梁先生让我给少爷您送来,说是前几天您在隔离点喊得嗓子都哑了,给您润润喉”

温季楠接过青瓷小碗,梨膏的甜香混着川贝的清苦漫上来,他没多想就一口口喝完,还笑着谢了小丫鬟一句

丫鬟接过空碗退了下去,没过一会又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声音发着颤

“少爷,不好了——贺司令刚才去城郊巡查,半道上…半道上遭了暗算,现在人在医院里,那边派了个司机在外头等您过去!”

温季楠心里一紧,根本没细想,跟着丫鬟快步出了府门

黑色轿车停在巷口,他拉开车门坐进去,只觉得头一阵眩晕,眼前的景象就彻底沉了下去

再次睁开眼时,刺骨的寒冷如刀锋般侵袭而来,将他从混沌中惊醒

他发现自己被牢牢捆绑在一间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四周弥漫着腐朽与铁锈的气息

面前站着几个身穿日式军装的男人,神情冷峻而阴鸷

一旁的桌上摆放着皮鞭和烙铁,那些刑具似乎无声地宣告着接下来的残酷

突然,一桶冰冷的水兜头泼下,寒意直透骨髓

“温少爷,好久不见啊,告诉我,贺柏的城防图藏在哪里?”

为首的男人用生硬却带着威胁意味的中文厉声逼问,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他的耳膜上,也敲击着他的神经

温季楠被冷水泼得勉强睁开眼,看见踩着皮鞋的梅川佐子,强忍着皮鞭抽在身上的痛,干裂的唇角扯出一抹极淡又尖锐的笑

“我当是谁这么大的阵仗,原来是梅川大使——怎么,亲自来‘请’我开口,就不怕传出去,毁了你们那副‘文明友邦’的假脸面?”

他声音因为疼痛发着颤,却字字诛心,盯着对方的眼神里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

“比起你们用皮鞭烙铁逼问我,我看你这身体面的西装,才更像个笑话”

梅川佐子看着他这副硬骨头的样子,原本挂在脸上的假笑一点点冷下去,他抬手从随身的手包里拿出一支小巧的玻璃针管,指尖在针管上轻轻摩挲着

“温少爷倒是嘴硬,可惜你不知道,刚才的那些鞭子,不过是开胃小菜”

他弯腰捏住温季楠的下巴,语气里没什么情绪,眼神像淬了毒的针

“这针‘特制’的药剂,能让你从骨头缝里发疼,疼到连自己叫什么都记不清,你猜,这次会不会是我亲手来”

说着,他将针剂注射到温季楠伤痕累累的手臂上

“我向来喜欢亲手‘招待’有意思的客人,温少爷可别辜负这份‘心意’”

全部注射进去后,梅川佐子将空针管扔回桌上,用手帕擦了擦指尖,没再多看温季楠一眼,只留下一句“明天我来听结果”,便踩着皮鞋转身离开地下室

地下室的铁门“哐当”一声撞上,只剩铁架晃动的吱呀声和温季楠粗重的喘息

皮鞭还在一鞭鞭落下,毒发放大了伤口的疼,他意识越来越模糊,却还是攥紧了拳头——城防图的下落,他死也不会说

不到半个小时,地下室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穿米白色洋装的梅川惠子攥着丝绒手包站在门口

昏黄的灯光落在她发梢的蝴蝶结上,却在看清铁架上满身血污的温季楠时,眼睛猛地睁大,手里的暖手炉“啪”地掉在地上都没察觉

她几乎是立刻快步冲过去,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慌乱和急切

“すべてとまれ!だれがおまえたちにこんなふうにかれをあつかわせたのか!”

译:“都停下!谁让你们这么对他的!”

几个日军军官愣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惠子用力推了一把

“ちちうえのめいれいでしんちょくをかくにんにきました,いますぐでていくようめいじます!わたしのきょかなく、だれもはいってはいけません!”

译:“我父亲让我来看看进度,现在我命令你们立刻出去,没有我的允许谁都不准进来!”

军官们面面相觑,到底不敢违抗大使女儿的命令,只能收起刑具匆匆退出去

惠子立刻跑到温季楠身边,指尖发颤地去解他身上的绳索,小声说着:“你别怕,我不会让他们再碰你”

又从随身的手提包里翻出一小罐药膏,蹲下来小心翼翼地往他后背的伤口上涂,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珍宝

涂药的间隙,她抬头看了一眼温季楠苍白的脸,耳尖悄悄泛红,又立刻板起脸补了一句

“きょうのことはだれにもはなしてはいけません,もしだれかこのじじつをひろめたら、とうきょうにはもうかれのりっしんのばしょがなくなります”

译:“今天的事谁都不准说出去,要是让我谁把这件事散播出去了,东京再也不会有他的容身之地”

温季楠靠在潮湿的墙根,浑身的疼还一阵阵地往骨头里钻,看着蹲在自己面前、动作又轻又慌的梅川惠子,脑子像被毒雾裹着一样转不过弯

他忽然又想起了那让他终生难忘的场景

那年温季楠才八岁,院里的桂花正香,他攥着糖人追着丫鬟跑,笑声撞在朱漆廊柱上碎成甜腻的响

忽然院门外枪声炸开,梅川佐子带着一队日军踹开大门,黑色皮靴踏碎满地桂花,枪口对准了正在喝茶的温家夫妇

温季楠吓得躲在假山后,眼睁睁看着父亲倒在血泊里,母亲被他们拖走,丫鬟扑过来护他,也被一枪击穿胸膛

梅川佐子拎着染血的军刀走近,刀刃映着他哭花的脸,正要落下时,贺柏的父亲——贺司令带着卫兵赶到,横枪挡住刀身

“想不到梅川大使到访我中国,第一件事就是大肆杀戮,堂堂日本大国,礼仪竟是如此吗”

梅川佐子眯眼打量贺司令腰间的将星,想来他是不能再为非作歹,终是收了刀,冷哼着带人撤走

贺司令摸了摸温季楠的脸,轻声询问他的名字,抱起浑身发抖他,他怀里的糖人早碎了,混着泪水和尘土,在掌心凝成化不开的苦

也就是那一年,他与贺柏第一次见面

贺司令把温季楠带回军营住处时,贺柏正蹲在廊下拆木枪,军装袖口卷到小臂,满手木屑

看见父亲领来个眼红肿得像桃,浑身沾着灰的男孩,他立刻扔了木枪跑过来,仰头问:“爹,这是谁呀?”

贺司令拍拍贺柏的背,轻声道:“他叫温季楠,以后他跟咱们住,你得护着他”

贺柏眨眨眼,拽住温季楠冰凉的手往屋里拉,从兜里摸出颗包着糖纸的奶糖塞给他:“我叫贺柏,以后谁敢欺负你,我帮你揍他!”

温季楠攥着糖,看着男孩晒得黝黑的脸,眼泪又忍不住滚下来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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