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以身为祭

时间仿佛在沈巍痛苦的挣扎和夜尊志在必得的冷笑中凝固。赵云澜的目光死死锁在那本记载着禁忌的残卷上，脑海中疯狂推演着那个九死一生的方案。

剥离……献祭……

那残卷上模糊记载的，是一种以自身灵魂本源为引，强行切断某种深度灵魂连接的禁术。代价是施术者的灵魂将遭受不可逆的重创，甚至可能彻底消散。而此刻，沈巍与夜尊之间通过“同魂印”建立的，正是最深刻、最恶毒的灵魂连接！

没有时间犹豫了！

赵云澜猛地站直身体，无视胸腔内翻江倒海的痛楚，眼神锐利如刀，直射夜尊：“夜尊！你以为你赢定了吗？”

夜尊嗤笑一声，操控黑暗能量压制沈巍挣扎的动作并未停止：“垂死挣扎，蝼蚁撼树。”

“是吗？”赵云澜嘴角勾起一抹近乎惨烈的弧度，他双手猛地在自己胸前结出一个古老而诡异的手印，一股截然不同的、带着决绝与毁灭气息的能量开始在他周身汇聚。那不是斩魂使的光明力量，也不是夜尊的黑暗能量，而是一种燃烧生命与灵魂本源产生的、璀璨而悲壮的赤金色光芒！

“以吾之魂为引，燃吾之命为炬！”赵云澜的声音如同洪钟，带着震人心魄的决绝，在狂风暴雨的夜晚清晰地响起，“斩断枷锁，剥离污秽！禁术——魂殒之契！”

“赵云澜！你敢！”夜尊终于色变，他感受到了那股赤金色光芒中蕴含的、针对灵魂本源的恐怖力量！他想阻止，但已经晚了！

赤金色的光芒如同爆炸的恒星，以赵云澜为中心轰然扩散，瞬间吞没了整个房间！光芒并非灼热，而是带着一种深入灵魂的冰冷与肃杀，精准地绕开了剧烈挣扎的沈巍，如同最锋利的手术刀，直刺他与夜尊之间那无形的、由同魂印构建的能量通道！

“啊——！”夜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那赤金色的光芒仿佛对他的黑暗本源有着天生的克制，强行斩断能量连接带来的反噬让他如遭重击，周身黑雾剧烈翻腾，身形都黯淡了几分。

而更关键的是沈巍！

在那赤金色光芒触及他身体的瞬间，他腹部的同魂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抵抗幽光，但魂殒之契的力量如同附骨之疽，死死缠绕上去，进行着最残酷的剥离！这过程带给沈巍的痛苦，远超之前任何一次，仿佛将他的灵魂活生生撕成两半！

“呃啊啊啊——！”沈巍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身体剧烈抽搐，眼中银白与棕色的光芒疯狂交替，代表着两种意识在进行最后的殊死搏斗。

赵云澜的身体在赤金色光芒中肉眼可见地变得透明，鲜血从他七窍中汩汩流出，但他结印的双手依旧稳如磐石，眼神死死盯着沈巍，充满了无尽的爱恋、不舍与决绝。

“小巍……活下去……”他用尽最后力气，发出微不可闻的嘱托。

终于！

“咔嚓——”一声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碎裂声响起！

沈巍腹部的同魂印，在那赤金色光芒的持续冲击下，如同破碎的琉璃，寸寸龟裂，最终化作点点幽暗的星光，彻底消散！与此同时，那股汹涌灌入他体内的、属于夜尊的半數本源能量，也仿佛失去了根基，变得狂暴而混乱，在他体内横冲直撞！

连接被强行斩断了！

“不——！我的力量！哥哥！”夜尊惊怒交加，试图重新建立连接，却发现自己与沈巍之间的联系变得极其微弱，那被他强行唤醒的黑暗本质，也因为失去了持续的能量支持和灵魂牵引，开始如同潮水般退去。

沈巍眼中那诡异的银白光芒迅速黯淡、消失，最终只剩下原本温润却此刻充满极致痛苦的棕色瞳孔。庞大的黑暗能量失去控制，在他体内肆虐，几乎要撑爆他的经脉。他猛地喷出一口带着黑气的鲜血，身体软软地向前倒去。

赤金色的光芒渐渐消散，赵云澜的身影如同风中残烛，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下，气息微弱到了极点，灵魂波动几近于无。

“云澜——！！！”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前一秒，沈巍看到了赵云澜倒下的一幕，那声撕心裂肺的呼喊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巨大的悲痛、身体被撕裂的痛苦、以及能量失控的冲击，终于将他彻底吞没。

房间内，一片死寂。

只有窗外的暴雨依旧滂沱，仿佛在哀悼着这场惨烈的牺牲。

夜尊站在房间中央，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看着倒地不起的赵云澜，又看看昏迷过去、气息混乱微弱但同魂印已碎的沈巍，眼中充满了暴戾与不甘。

他失去了半数本源，更失去了彻底融合沈巍、恢复完整的最佳机会！

“赵云澜……沈巍……”他咬牙切齿地念着这两个名字，身影在暴怒中缓缓消散，“这事……没完！”

医疗队和特调处的人很快赶到，将昏迷的赵云澜和沈巍紧急送走。

没有人知道，在沈巍昏迷的识海深处，那被强行剥离了同魂印和大部分黑暗本质的地方，依旧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无法彻底根除的……属于夜尊的灵魂印记。而赵云澜的灵魂，则如同破碎的星辰，徘徊在彻底湮灭的边缘。

牺牲，换来了短暂的喘息，却远未终结这场因双生而起的劫难。真正的代价，或许才刚刚开始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