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噬血破境，炼心择路
冰冷的剑锋刺破血肉的触感清晰地传递到掌心。
大师兄那双仅存的、布满血丝的眼睛瞬间被巨大的惊骇和死亡的阴影彻底吞噬。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残存的生机如同被扎破的皮球，在叶布冷酷的注视下飞速流逝。
不需要任何迟疑。叶布心念微动，手中那柄如墨染就、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黑魔剑，立刻爆发出贪婪的吸力！
“呃呃……不……”大师兄的身体剧烈地抽搐起来，原本强壮的身躯肉眼可见地干瘪下去，皮肤迅速失去光泽，变得灰白起皱。磅礴的灵力，混杂着他苦修多年的生命精华，如同开闸的洪水，沿着冰冷的剑锋被凶猛地抽离，倒灌进叶布体内。不过短短几个呼吸，大师兄的身体已彻底化为一具紧裹在道袍里的枯槁干尸，仿佛在地下埋藏了数百年。所有生机断绝，死寂无声。
轰——！
这股精纯得远超此前所有“猎物”的能量洪流，粗暴地冲入叶布的气海丹田。那本就因连番战斗和不断吞噬而躁动不已、停留在炼气四层巅峰的力量，如同被投入火星的油桶，轰然爆发！
一层新的、更强大的无形壁垒被瞬间冲破！强大的力量感瞬间充斥四肢百骸，经脉鼓胀，甚至皮肤表面都隐隐有黑红色的气流缭绕！
炼气五层！水到渠成！
叶布拔出血迹未干的黑魔剑，急促地喘息着。境界突破的快感如同甘泉流淌，但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加强烈、更加尖锐的心悸。那柄剑仿佛拥有了生命，冰冷的贪婪意念顺着剑柄直刺识海，如同万千根毒针搅动着他的神经，低语着杀戮的渴望——“不够！还不够！再杀！更多！更多！”——这声音几乎要淹没他自身的心声。他握剑的手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并非脱力，而是源于心底那不断膨胀的、毁灭一切的暴虐冲动。
“呼……呼……”他强行压下这躁动的杀意，眼神冰冷地扫过地上残破的尸体——除了大师兄的干尸，还有之前那些为追杀他而来、却被他反杀的修士的遗骸。原本狭窄的山洞，此刻已然变成了人间炼狱，血腥气浓得化不开。
短短数日，不，短短数月！从一个在魔修屠刀下仓皇逃命、朝不保夕的凡人少年，到这炼气五层的修士。这力量攀升的速度快得令人窒息，却也沉重的令人窒息。代价是什么？是脚下这一片狼藉，是手中这柄渴望着更多生命的魔剑，以及……自己内心那个越来越模糊的、名为“良知”的影子。
他不能留在这里！这浓郁的血腥气和满地的尸体，宛如无形的钩子，不断撩拨着黑魔剑的凶性和他自己几乎失控的杀念。必须立刻离开！找一个安全、隐蔽、绝对安静的地方，尽快稳固这暴涨的境界，同时……尝试重新掌控自己！
没有片刻犹豫，叶布收剑，身影如同融入夜色的鬼魅，迅速而又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片让他几乎迷失的杀戮之地。
数日后，另一处更深、更偏僻、几乎与世隔绝的天然岩洞。
叶布盘膝坐于一块平整的岩石上，双目紧闭。炼气五层的灵力在体内缓缓流转，试图梳理着那因吞噬而显得格外驳杂、暴戾的力量。洞中极其安静，只有水滴偶尔敲打岩石的滴答声，以及叶布自身越来越沉重的呼吸。
每一次运转功法，想要将那不属于自己的力量驯服、化为己用，耳边那柄魔剑的嘶鸣就仿佛更清晰一分！每一次力量的调动，都像在触碰蛰伏在血脉深处的毒蛇，稍有不慎，那贪婪的杀意就会反扑上来，啃噬他的理智。这不是修炼，更像是一场与心魔拉锯的酷刑。
三天过去了，五天过去了……十天……
时间在幽暗的山洞中失去了意义。叶布依靠体内充盈的灵气维持着生机，早已超越了凡人需要饮食的束缚，达到辟谷的境界。身体的饥饿被隔绝，但精神的煎熬却始终如影随形。
整整三个月！
他终于勉强将自己炼气五层的境界稳固下来。那如同随时可能喷发的火山般的力量，被暂时压制，归于“平静”，虽然这平静之下依旧暗流汹涌。心头的嗜血冲动，也在这三个月的痛苦磨合与意志对抗中，被艰难地压制回了意识的最深处，像是给一头凶兽套上了暂时的缰绳。
然而，当心神沉入丹田气海，试图如传说中修士那般主动引气入体、吐纳天地精华时，叶布紧锁的眉头再也无法舒展。
一片空空荡荡的滞涩感。
没有回应。
一丝一毫的天地灵气都无法被主动牵引进来，融入己身。
“果然……没有灵根，就像绝了水的池塘。” 叶布睁开眼，山洞的黑暗清晰可辨，他摊开自己的手掌，感受着体内那纯粹由“掠夺”而来的、属于炼气五层的庞大力量在奔流。这条力量之路，从一开始就建立在白骨和鲜血之上——只能通过不断吞噬其他修士的灵力才能提升境界。
“难道……我只能像寄生虫一样，不断地杀戮、吞噬，踩着别人的尸骨向上爬？” 这个念头一出现，立刻让他感到一阵强烈的恶心和自我厌恶，“若真如此，我叶布，和那些为了提升修为就肆意屠杀凡人、炼化精魂的魔道畜生，又有何分别？！甚至更为卑鄙，因为我的掠夺目标还是‘同类’！”
力量的代价不该是灵魂的彻底堕落！
“不！绝不！” 叶布心中发出低吼，眼神重新变得锐利，“这样的力量，不要也罢！”
可是……就此放弃吗？在这弱肉强食的修仙世界，没有力量，只会重蹈覆辙，连自己和想守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必须找到一条路！一条既能获得力量、又不至沦为纯粹杀戮魔头的路！
黑暗中，仿佛有火星在他眼底迸溅。一个想法逐渐清晰——除魔使！
“那些以凡人血肉魂魄为食粮的邪恶魔修，本就是披着人皮的豺狼！天道不诛，我来诛！” 叶布的心跳加速了，不再是因杀意，而是因这个念头带来的光明，“主动寻访，猎杀此类魔头，既能替天行道，锄奸安良；所获报酬可维持生计；更重要的是——这些魔修的灵力乃至其本身修炼的魔气，对于他人是剧毒，但对这柄魔剑，对我这被改造过的、似乎来者不拒的‘容器’，却是绝佳的养分！既能获得力量本源，又是在做该做之事！”
吞噬恶人之灵力，斩尽人间之邪魅！
这，才是他叶布要走的路！
“最关键的是，” 叶布再次凝视自己紧握的拳头，指节微微发白，“不到万不得已，生死关头，绝不可再轻易动用这柄黑魔剑的本体！只将其作为……最后的底牌和……炼化魔气的工具。” 他不敢想象一旦完全放开对魔剑的使用，自己的意志还能坚守多久。
一个疑问也在此刻悄然浮现：“是不是……等我自身的力量足够强大，神魂足够坚韧，达到某个更高的境界之后，就能真正压制这柄魔剑的反噬，摆脱它对心神的侵蚀？” 这个问题没有答案，如同一缕微弱的希望之光，支撑着他往更深处探寻。他必须变得更强！以光明正大的方式！
决心已定，心中阴霾尽扫。叶布豁然起身，久坐的身体发出轻微的爆响，但他的眼神无比明亮而坚定。三个月的山洞苦修，沉淀了境界，也洗练了心境。他身上那因杀戮和魔剑沾染的血腥戾气似乎散去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内敛、锋利、仿佛饱经磨砺后越发坚韧的气质。
他大步走向洞口，伸手拂开垂落的藤蔓。
轰！
正午的阳光如千万柄金色利剑，毫无阻碍地刺穿了洞口的昏暗，汹涌地倾泻进来，瞬间铺满他的全身，带来久违的、带着草木气息的暖意。
强烈的光线让他下意识地眯起了眼，却也清晰地看到了前方——那广阔的、充满未知却也蕴含无限可能的山林和……山下的世界。
叶布深吸一口气，将那柄隐于暗处、烙印着血与罪的魔剑暂时抛在脑后，迈步踏入了这片明亮刺目的阳光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