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落珠花6
卯时的雾裹着河腥气漫上船板时,陈副将已经点齐了三十个精壮的兄弟——人人腰里别着短刃,靴筒里塞着用桐油浸过的火折子,领口沾着银炭的灰。
沈砚掀帘出船篷时,手里攥着那张油纸包,指腹的油迹在雾里泛着浅褐的光。他将纸包往陈副将手里一塞,声音裹在雾里,比霜还冷:
沈砚:老陈,你带十人走水潭暗道——崖下第三块青石板,敲三下会弹开暗格,里面是暗线留的绳梯。攀到崖腰时,摸三长两短的鸟叫,那是暗哨换班的空当。
沈砚:(指尖点在舆图上的“野荆棘”标记上,指节泛着青白)粮草库的洞口就在荆棘后面,火折子别早亮,里面的油桶沾着牛油,一点就着——但记住,只烧左角第三排,别碰右边的盐袋。
有个年轻的侍卫攥了攥手里的刀,喉结滚了滚:“将军,为啥不把盐袋一起烧了?那是匪巢的命脉……
沈砚:“盐袋是要的‘物证’”
沈砚打断他的话,目光扫过众人脸上的雾
沈砚:烧了盐袋,那些老东西‘贩盐通匪’的罪名就轻了,懂吗?
沈副将:(将油纸包塞进贴身的衣袋,刀鞘撞在船板上,发出“咚”的闷响)将军放心,兄弟们都记牢了——那‘青狼’的佩刀,我给您留着。”
沈砚忽然抬手,拍了拍他的肩——掌心的凉透过布帛传过去,像在拍一块冻硬的铁
沈砚:别追‘青狼’,见他往暗道跑,就放箭——只射他的马,别射人。”
雾里的风卷着他的话,散在兄弟们的领口,有人低低应了声“是”,声音里裹着点没说破的疑惑。
沈砚没解释——他知道,“青狼”不能死在云国的刀下,得“逃”出去,才能把这局的线,牵得更紧些。
鹰嘴崖的雾还没散干净时,崖下忽然炸起一声喊——陈副将带着人摸进了粮草库,火折子的光在雾里扯出一道红,像把夜色豁开了个口子。
沈砚立在崖对面的老槐树上,指尖捏着那枚铜令,冷硬的铜面磨得指腹发涩。 “青狼”骑着马从暗道里冲出来,箭簇擦着马腿飞过,惊得马扬蹄嘶鸣,将“青狼”甩在地上。
寺十四:做得干净。
身后忽然传来寺十四的声音,他手里转着枚铜钱,铜钱在雾里泛着冷光,像颗淬了毒的星。
沈砚没回头
沈砚:你早就在这里等着了。
寺十四:我得看着我的刀,有没有砍错地方,
寺十四:(走到他身边,目光落在崖下的火光里)盐袋没烧,‘青狼’跑了,南胡商队的人也‘恰巧’被陈副将撞见——沈将军,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沈砚:我只是在按你的计划走
沈砚:(指尖蜷了蜷,铜令在掌心硌出一道印)但我提醒你,‘青狼’知道的太多,留着他,是个隐患。
寺十四:(忽然笑了,铜钱撞在槐树上,发出“叮”的轻响)隐患才是局里的钩子,能勾出更多想咬饵的鱼
沈砚:接下来,你要我做什么?
寺十四:(将铜钱塞进他掌心,铜钱的冷和铜令的凉撞在一起)接下来,你要做‘英雄’——剿匪有功的英雄,能站在朝堂上,替我看着那些人的英雄。
崖下的火越烧越旺,把雾染成了橘色,像谁眼里化不开的血。沈砚看着掌心的两枚冷物,忽然想起船篷里的暖烟,想起陈副将刀上的冷光——原来这局里,没有谁是执棋的人,人人都是棋子,连他自己,也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