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张

凌晨四点五十分，海警巡逻艇的探照灯劈开灰蓝海面，光柱尽头，一具躯体随浪起伏，像折断的桅杆。

救生员钩住救生索跃入水中，三分钟后，人被打捞上甲板——

男性，约三十岁，体型匀称，皮肤苍白，指尖与足背布满细小红点；颈侧隐约可见新月形指甲抓痕，提示生前剧烈挣扎。

随船医护立即施行CPR，按压间，海水混着白沫从口鼻涌出，带着淡淡苦杏仁味。

探照灯下，救生员瞳孔骤缩——

死者右手背，紧紧攥着一张被海水泡皱的扑克尺寸卡牌：

黑底银纹，折断秒针停在02:29，

正面，用红漆笔潦草写着——

2/10

字迹被水洇开，却仍殷红如未愈伤口。

凌晨五点零六分，海岸警笛划破雨夜。

刑侦实验室刚阖眼的小赵被电话炸醒，听筒里只有一句：“海边溺水，卡牌二号，速到。”

五点二十，现场拉起蓝白警戒带。

雨线斜织，潮水一次次涌上脚踝，像试图拖走残留的证据。

林曼蹲身，用镊子夹起那张湿软卡牌，放入真空证物袋。

苦杏仁味愈发清晰，与凌晨海风混成一种诡异的甜腥。

“不是普通溺水。”她抬眼，声音被雨声撕得七零八落，“β-巯基丙酸衍生物，低温易挥发，溶于海水后仍保持活性——死者是中毒后溺水。”

法医初步勘验：

1. 尸僵未完全形成，死亡时间约3小时（01:00-02:00）。

2. 眼结膜有针尖状出血点，符合窒息；但口腔黏膜未见明显泡沫，海水灌入量与溺水时间不匹配。

3. 指尖、足背皮肤呈现细小红疹——毒理常见毛细血管渗漏表现。

4. 右手背紧握卡牌：掌横纹与卡牌边缘吻合，提示生前被强行塞入或自己攥紧，死亡瞬间肌肉强直未松。

凌晨五点四十五分，海岸警用帐篷内，投影灯亮起。

林曼把卡牌投到屏幕，黑底银纹，折断秒针指向第2格，与“2/10”完美对应。

“编号递增，时间递减。”她用红笔在白板画出一个倒三角，

“1/10 安迷修（未遂，昏迷）

2/10 无名男（成功，死亡）

剩余——8张牌。”

卡米尔推门而入，雨水顺着风衣下摆滴落：“身份确认。”

他把平板递到桌面

姓名：陆嵘

性别：男

年龄：30岁

职业：潜水装备店店主，兼职水下摄影师

背景：三个月前，曾向“秒针”集团地下渠道订购过一批特殊计时芯片（用于改装潜水瓶氧气阀）

家庭：独居，父母已故，无固定伴侣

最后出现：昨晚21:47，于自家店铺打卡关店，随后失联

林曼目光一凛：“计时芯片、潜水、02:29——又是频道同步。”

凌晨六点零五分，陆嵘的店铺被封锁。

后仓库内，货架上摆着一排改装潜水瓶，氧气阀内嵌微型计时器——液晶小屏静静闪着02:29，秒针一格一格跳动，像等待发令枪。

柜台抽屉，发现一本手工账簿，最后一页写着：

客户：R-K-030

数量：10

备注：卡牌同步，水下测试

R-K-030——正是江屿（已死亡）生前使用的门禁卡号。

账簿边缘，夹着一张空白扑克卡牌，黑底银纹，未写字号，却用红漆笔点了第3格的小圆点——

3/10，已备好，只等下一个浪。

凌晨六点二十分，海警扩音器在灰雾中回荡：

"所有潜水爱好者，近岸海域禁止夜潜；所有计时改装装备，一律报备检查！"

然而，浪层深处，黑影仍在倒计时——

03:00，03:01，03:02……

卡牌3/10，已被浪推上海面，像一张被撕开的日历，静静等待下一个溺水者。

林曼站在雨里，雨水顺着帽檐滴到靴面，像无数细小的秒针。

她抬手，把"2/10"卡牌贴到白板中央，与"1/10"并排，红漆在晨光下愈发刺目。

"抓住第三格之前，"她声音低哑，却带着被海浪也磨不钝的锋利，

"先让浪，把凶手拍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