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死生之巅(6)
不知不觉间,已经过了五年之久,春夏秋冬轮番换了一次又一次,期间玉衡长老又收了一名新弟子,名为墨燃。
春雨渐渐沥沥的下着,空气里满是因雨而至的清冷气息。
楼晏穿着一身白色长袍打着红油纸伞走在桥上。
桥头烟雨,清风 冷气,红纸油伞,一位佳人。
在这似曾相识的烟雨中,他想起了母亲曾经讲过的故事——狐狸娶亲,那时他还在醉乡楼里,楼外下着瓢泼大雨所以她就给他讲起了狐狸娶亲的故事。
每到晴天下雨,就是狐狸娶亲的时候,还曾经恐吓他说狐狸娶亲凡人不可见,如果不幸见到了就会被狐仙报复。
想想当时的自己,还因为这个故事而下的一整晚都没睡好觉。
现在想来没有对那个故事的恐惧,只有一种怀念的感觉。
回忆的长卷一一展开,那些不堪回首往事一一浮现在脑海里,充满粉质香气的醉香楼,那些见不得人的交易和人心欲望……
不过这些都已经在那场大火里消失的无影无踪了,也不能说无影无踪,他算是那场火里的遗物,也是母亲的遗物,她给他的遗物不算多,这张和那人一样的脸算是其中之一。
除了他这个遗物以外,还有在那场火里留下来的也就只有去往昆仑踏雪宫求学的司鹤羽。
听说司鹤羽是被他的家人送进醉香楼的,但因为司鹤羽是男子,所以就没有学那些艺妓的活,老鸨就让他去干一些粗活。
司鹤羽这孩子心思单纯,所以他并不明白醉香楼那些人对他的利用,只当那些人是对他好的,给一颗糖果就能开心一整天的孩子,天真到和那烟花柳巷明争暗斗的地方十在不相符。
所以在醉香楼被烧的时候司鹤羽是最伤心的,他觉得他失去了这个给予他“温暖”的家人。
明明自己才是被耍的那一个,一直被当成所有人利用的对象,但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利用的,还为那些虚伪的情感而哭泣。
就像是温暖的阳光,最后发现是一团数据而照射出的科技冷光一样。
就像是温柔刀,刀刀割人性命一样,他被这种虚伪的温暖蒙蔽了双眼,又因为那颗渴望温暖的心被得到虚伪的治疗而感到开心。他在这种虚假的温暖里越陷越深,直到最后,楼晏将残忍真相放置到他面前时他会崩溃大哭。
这种虚假的温暖像是一个慢性毒药,让他在日久之中越陷越深,越来越渴望,越来越依靠,即使是自己被一次次的背刺也会甘之如饴,然后别人对他为了下次再利用而好一点他就再次忘记疼痛,麻木的跟随着那些人,日子越来越久,这种慢性毒药就证据了他的理智,让他变成了一个被困在名为“爱”的囚笼里的傀儡。
这就是醉乡楼最可怕之处,让你一次又一次的困在这种温柔乡里,到最后让你变成一个“爱”的傀儡,明知道真相,却又无法对那人动手,一次又一次的心软,到最后因为自己的心软被那人再次利用,无数次利用,直到这种温柔的刀将你的所有价值榨干之后离开。
而那时的你就会变成一个毫无用处的废物,或者说是一个像吸了毒的病人一样,渴求着那虚假的爱。
而司鹤羽就是最好的先例,他被那种温柔香包围着,然后那些人在他趁其不备之时捅上一刀,又用温柔来包裹,让他一次又一次的自我怀疑,直至变成麻木,像是被下了蛊的人一样被人甘愿控制。
所以那晚他对司鹤羽说出真相的时候,司鹤羽是不可置信的,是震惊的,是空茫的。
后来过了很久他才相信,但心中的“毒”太深,所以也是变成了一种相信和不相信之间的矛盾体。
爱,是理智之人的堕落,却又甘愿堕落的甜蜜。
但他不觉得这是那些女子的错,生在这种世道,活在那种地方,注定是要成长成一个有刺的玫瑰。
就像如今的楼晏一般。
烟雨朦胧间,白衣少年绝世容光。
师昧来的时候便是这幅场景,他愣了下,不得不说,楼晏是真的美,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美,即使是他什么都不做,光站在那里都会是让人屏息敛神的美。
当时第一次来死生之巅的时候就给了他很大的惊艳。
而如今每次看到这人的时候也是如此,明明看了这个人那么多次,但每次都会给他不同的惊艳,别人或许需要做些什么才能衬托出自己的美。
而这个人就不同无论他做什么都是美的,那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美,优雅从容,很随意的美。
“师兄”他有些恍神的唤了他一声,烟雨之中那人远远的看向他,透过远远的距离师昧和那双银灰色的狐狸眼对上,不知是不是错觉,师昧总觉得这个时候的楼晏似乎没有以前那些冰冷的盔甲来包裹自身,身上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几乎神性的温和,眉眼缱倦,含情美眸。
但很快又消失不见了,于是师昧就将那一瞬的感觉当成了错觉。
楼晏缓缓向他走去,为他撑了伞,但这把伞有些小,以至于他和他一起走的时候半边肩膀湿透了。
春雨中,两位美少年并肩而行,红色油纸伞上噼里啪啦的拍打着雨滴,楼晏的神色依旧淡淡的,却在这西风冷雨之中变成了一个唯美的画卷。
师妹看着与他并肩走的人,眉宇之间是他熟悉以往的清冷,从侧面看他的鼻梁挺翘,面容如水中白玉般无瑕白皙,五官精致细腻的不可思议,波浪微卷长发因为清风漂浮过他浓稠绮丽的面颊,艳红的嘴唇,眼角下一颗黑痣,更添加了几分媚气,白皙的耳垂上戴着长长的耳坠——是一种心醉神迷的美。
几乎是看一眼就让人忍不住一见倾心的容貌。
师昧记得楼晏比他大一岁,他今年十四岁,楼晏十五岁,明明只是十五岁,却有着绝世的容颜,不敢想象到了二十多岁那会变得多美,不愧是十几岁就被誉名为天下第一美人的人。
师昧想着,不知从何时起他开始有些期待这人对那些人的看法了“师兄”
师昧唤了他一声。
楼晏转眸看去,雨中的人神色十分温和,一张惊艳绝伦的脸,让人心驰神摇,想入非非,绝色之姿,摄魂取魄。
在加之师昧性子温和,这张脸上的神色也是温柔可亲,眉眼间尽是温情,与他的距离于千里之外完全相反,让人忍不住沦陷。
“怎么了?”楼晏问。
“师兄,今日在书中读到一事,我心中有些不解,还请师兄可以为我指点一二”
“说”
师昧察言观色,但在那张淡漠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感“孤月夜千罗万象,许多修炼之法都令弟子瞠目结舌,其中令人不解的是,迅速精进灵核的圣药,不过见药引中所需材料有蝶骨美人席之血肉,心中多少有些不解,不知这美人席当……算人,还是算兽?”
楼晏没有犹豫的回答“是人”
他甚至没有说算不算人,而是说了是人。
楼晏接着说“ 蝶骨美人席也是人也有心,也会感到痛苦,也会感知到伤痛,他们与我们这种人不同的就只有血肉而已”他顿了顿,又有些语气听不出情绪的说“只是世人将他们当为药引为了飞升什么也不顾,残害同类,实在是……过于恶心贪婪。”
师昧惊讶的转头楼晏那淡淡的神色出现丝丝裂痕,他漂亮的眉毛皱起眼里有些鄙夷,不是对蝶骨美人席的,而是对那些贪婪的人群的。
“那些人这样做和兽也没有什么区别”
师昧愣愣的,但很快调整过来,他温和一笑“嗯,我知道了,师兄,多谢师兄指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