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剧情偏移的隐忧

医院的白色床单有些刺眼，苏云舟蜷着腿坐在床上，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被角。

“022，你说……剧情是不是真的提前了？”他低声问，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四哥怎么会突然猜到和苏家有关？明明按原著，他要到大学毕业后才会知道真相的。”

这些天，他一直心神不宁。四哥苏砚的成年礼刚过，022就告诉他，苏砚在整理旧物时，翻出了小时候收到的匿名贺卡，对着那些字迹看了很久，甚至去问院长，那位“丢了孩子的好心人”是不是姓苏。

虽然院长含糊其辞地打了过去，但这个苗头已经让苏云舟坐立难安。

剧情偏移了。

这个认知像一块石头压在他心上。他原本计划得好好的，十五岁回国，那时四哥应该已经考上大学，和沈星衡顺利相遇，他再慢慢揭开真相，一切都会顺理成章。

可现在，四哥似乎提前开始探寻身世了。

更让他恐惧的是，他想起了原著里那个几乎毁了四哥一生的情节——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

书里写着，四哥在得知身世真相后，情绪激动地冲出家门，却不幸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倒，右手被车轮碾过，从此再也握不住画笔。那个曾经热爱画画、眼里有光的少年，彻底沉寂了下去。

“如果剧情提前，那那场车祸……会不会也提前？”苏云舟的声音发颤，“022，我想提前回国。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四哥出事。”

他甚至已经开始盘算回国的理由——比如身体好转，想回国内读书，想多陪陪家人。

【宿主，你冷静点。】022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你忘了穿越者的规则了吗？过度干预剧情，会被天道发现的。】

“我知道！”苏云舟猛地提高声音，又迅速压低，眼眶泛红，“可那是我四哥啊！我不能看着他变成书里那个样子！什么天道，什么规则，难道就要眼睁睁看着他毁掉吗？”

上辈子他是孤儿，从未体会过亲情。这辈子，苏家的温暖，哥哥们的疼爱，让他格外珍惜。四哥苏砚，这个素未谋面却被他惦记了多年的亲人，更是他心里的软肋。

【以前有过穿越者强行改变剧情，导致小世界崩溃的先例，】022艰难地解释，【所以这几年天道查得特别严。安分守己的吃瓜群众没事，但要是强行扭转关键剧情……轻则被世界排斥，重则……抹杀灵魂，彻底消失。】

“抹杀？”苏云舟愣住了，他知道干预剧情有风险，却没想到会这么严重。

【嗯。】022的声音低了下去，【我只是个吃瓜系统，没有对抗天道的能力。】

病房里陷入了死寂。苏云舟看着窗外，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他想救四哥，却又怕自己万劫不复。

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些年对四哥的关心，是不是已经算是“过度干预”？那些匿名的捐款，那些特意准备的礼物，是不是已经在无形中推动了剧情的偏移？

【宿主，你别多想。】022察觉到他的低落，试图安慰，【也许只是巧合呢？苏砚只是随口一问，不一定会深究的。】

苏云舟没说话。他了解四哥，从那些匿名的回信里（院长偶尔会念给他听），他能感觉到那是个心思细腻、认定了就不会轻易放弃的人。既然起了疑心，四哥肯定会继续查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云舟变得沉默寡言。外婆以为他是身体不舒服，心疼地变着花样给他做吃的；视频通话时，哥哥们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轮番哄他开心，程浩甚至别扭地说：“等你回来，我请你吃遍全城的糖。”

可他都提不起精神。脑海里反复上演着书里的车祸场景，四哥绝望的眼神，断了的画笔……

022看着宿主日渐消沉，心里越来越不是滋味。它是个吃瓜系统，任务是带宿主安稳看戏，可这几年相处下来，它早就把苏云舟当成了需要呵护的小家伙。

它知道宿主为什么痛苦——太在乎了。在乎苏家的温暖，在乎从未谋面的四哥，在乎那个本应只是“剧情人物”的人。

或许……稍微收走一点点情感，会好一点？

022犹豫了很久，这个想法很冒险，甚至有点“越界”，但它实在不忍心看着宿主被焦虑和恐惧淹没。

它悄悄启动了一个微弱的程序，像一缕轻烟，悄无声息地拂过苏云舟的意识。

没有剧烈的疼痛，甚至没有任何察觉。

只是某天早上，苏云舟醒来时，发现自己不再像前几天那样，一想到四哥的车祸就心口发紧了。那种撕心裂肺的恐惧淡了许多，只剩下一种淡淡的担忧，像水面上的涟漪，轻轻荡过，很快就平息了。

“我怎么……”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有点茫然。

【宿主，你醒啦？】022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甚至带着点轻快，【医生说你恢复得很好，下个月就能出院了。】

苏云舟点点头，心里的焦虑确实减轻了不少。他甚至能冷静地思考了：“也许……我不用那么急着回国。四哥现在只是起了疑心，离真相还远，车祸应该不会那么快发生。”

【对呀，】022附和道，【而且沈星衡也快和你四哥相遇了，有他在，说不定能避开一些危险呢？】

苏云舟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不再像之前那样坐立难安，甚至开始规划出院后的生活——比如继续他的设计工作，比如研究一下回国后该怎么“审”沈星衡。

只是偶尔，他会看着那张四哥的匿名照片发呆，心里隐隐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那种恨不得立刻飞回国守护四哥的冲动，淡了。

【宿主，别发呆了，莉莉丝给你寄了她新电影的海报，签名版哦！】022转移着他的注意力。

“真的？”苏云舟立刻来了精神，跑去拆快递。

看着宿主重新变得鲜活的样子，022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

对不起啊，宿主。

也许这样，你才能更安稳地走下去。

它只是个吃瓜系统，它只想让它的宿主，平安顺遂地过完这一生。至于那被悄悄收走的一点点情感……就当是为了保护他吧。

窗外的阳光正好，苏云舟拿着海报笑得开心，浑然不知自己心里那根最紧绷的弦，已经被系统悄悄松了松。

他的回国计划，暂时搁置了。而远方的苏砚，还在为那个模糊的“苏家”线索，一点点探寻着。命运的齿轮，依旧在按照偏移的轨迹，缓缓转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