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阁主现

莫冲再次醒来时，只觉得头痛欲裂，浑身的骨头像是被拆开又重新拼上，疼得钻心。他挣扎着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处一间阴森的大殿，地面由黑檀木铺成，冰冷刺骨，空气中的血腥味浓得化不开，几乎要让人窒息。

大殿的正中央，摆着一张同样由黑檀木打造的座椅，座椅上坐着一个人。那人穿着玄色的长袍，衣袍上绣着扭曲的血色符文，半张脸被冷铁面具遮住，只露出下颌线，线条冷硬如刀。他的双手垂在身侧，指缝间还沾着暗红的血，像是刚染过生，却没有丝毫温度，整个人透着一股生人勿近的戾气。

这，便是忘洲阁主。

“阁主，莫冲醒了。”花伶躬身站在一旁，语气恭敬，与方才在忘洲城的轻佻判若两人。

阁主的目光缓缓扫过莫冲，那目光像是淬了冰的刀子，刮得人皮肤生疼。他没有说话，只是抬了抬手，花伶便会意，上前一步，踢了踢莫冲的腿：“莫队长，阁主问你话，还不老实回答？”

莫冲撑着地面坐起来，后背抵着冰冷的墙壁，目光死死地盯着阁主：“你到底是谁？为何要杀我五家子弟？为何要找封印碎片和宋家遗孤？”

“杀？”阁主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如磨石，像是许久未曾说话，“莫家的小子，倒是比你家宗主坦诚。那些子弟，不是我杀的，是他们自己找死——知晓了不该知晓的秘密，触碰了不该触碰的封印，死，是他们的宿命。”

“百年前的封印，与他们何干？”莫冲怒喝，“五家守了百年的太平，从未想过解封墟渊之主，你为何要揪着不放？”

“守？”阁主轻笑一声，笑声里满是嘲讽，“五家也配说‘守’？当年七家封印墟渊之主，皇甫家叛盟，宋家献祭，你们五家在做什么？你们默许皇甫家的背叛，坐视宋家覆灭，事后又瓜分了封印碎片，抹去所有记载，装作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这就是你们所谓的‘守’？”

莫冲愣住了。他虽知晓百年前的封印旧事，却从未听过这些细节，五家的古籍里，只写着“皇甫家叛盟，五家平叛，宋家殉道”，从未提过五家的默许与瓜分。

“你胡说！”莫冲嘴硬道，“五家从未做过这些事！”

“胡说？”阁主抬手，一枚刻着莫家图腾的封印碎片从他袖中落下，砸在莫冲面前，“这是当年莫家从宋家的尸身上抢来的碎片，莫队长可认得？”

莫冲的目光落在碎片上，那上面的纹路，与莫家宗祠密阁里藏着的碎片一模一样。他张了张嘴，却再也说不出反驳的话——原来五家百年的荣光，不过是建立在宋家的尸骨之上，建立在虚伪的盟约之上。

“我不管五家当年做了什么。”莫冲咬着牙，“如今墟渊之主尚未解封，只要五家还在，就绝不会让你得逞！”

“得逞？”阁主站起身，一步步走向莫冲，染血的双手在烛火下泛着冷光，“我要的，从来不是解封墟渊之主，而是让五家偿还百年前的债。当年你们欠宋家的，欠皇甫家的，今日，都要连本带利地还回来。”

他俯身，凑近莫冲的耳边，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毁天灭地的恨意：“告诉五家宗主，三日后，我在忘洲城等他们。要么，交出所有封印碎片，交出宋家遗孤，我放五家一条生路；要么，我便亲手解封墟渊之主，让这天下，为百年前的亡魂陪葬。”

说完，他直起身，对花伶吩咐：“留活口，送回音家。记住，别伤了他们，我还要用他们，引五家的人来忘洲城。”

“是。”花伶应下，挥手让人将莫冲拖下去。

大殿内只剩阁主一人时，他抬手抚上面具，指尖划过冰冷的金属，露出的半张脸上，竟有一滴泪滑落，混着指缝间的血，落在地面的符文上，激起一阵微弱的红光。

“爹，娘，宋家的冤，皇甫家的恨，我都会讨回来的。”他低声自语，语气里满是痛苦与疯狂，“墟渊之主，你等着，我很快就会放你出来，让五家，让这天下，都尝尝当年我们受过的苦。”

烛火摇曳，映着他孤独的身影，殿壁上的血色符文像是活了过来，一点点爬上他的衣袍，而他对此毫无察觉，早已被复仇的执念，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