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蛇鳞

五家终究是组建了一支精锐寻城队，二十人，皆是从各家暗卫营里挑出的顶尖好手，莫冲任队长，腰间佩着莫家的玄铁刀，背后背着五家联合打造的追踪符，扬言“三日之内，必踏平忘洲城，提阁主首级回来”。

出发那日，江南的烟雨刚停，泥土混着水汽的味道，裹着淡淡的血腥味。寻城队骑着五家最快的战马，行至五家势力交界处的旷野时，终于见到了那座凭空出现的忘洲城。

与草图上的模糊不同，真实的忘洲城，比想象中更诡谲。黑石砌成的城墙斑驳不堪，墙缝里嵌着干枯的血迹，城门大开，像是一张择人而噬的嘴。城内的街道铺满破碎的石板，石板上刻着扭曲的血色符文，踩上去便有阴冷的风从脚底钻进来，直透骨髓。

街道两旁的灯笼，纸皮旧得发黄，灯芯忽明忽暗，映得墙壁上的影子歪歪扭扭，像是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黑暗里盯着他们。莫冲走在最前面，玄铁刀出鞘，刀光劈开弥漫的雾气，却劈不散那股浓得化不开的血腥味。

“队长，你看那边！”一名队员突然惊呼，手指向街道旁的枯树。

枯树的枝桠光秃秃的，树下立着一具骸骨，身上的衣衫虽已腐烂，却仍能辨认出是五家的制式劲装，骸骨的眉心处，有一个与莫谦等人一模一样的细针孔。骸骨旁，还散落着几枚五家的追踪符，早已失去灵力，成了废铁。

“不过是些故弄玄虚的把戏。”莫冲强装镇定，喝退队员，“继续深入！忘洲阁的人既敢引我们来，就必然藏在城内，找到他们，问清杀害子弟的缘由，顺便拿回属于五家的东西！”

队员们虽心有恐惧，却碍于五家的颜面，只能硬着头皮跟上。他们走过一条又一条破败的街道，所见之处，皆是残垣断壁，偶尔能看到散落的兵器、腐烂的衣物，甚至还有未完全风化的骸骨，无一例外，都是五家子弟的模样。

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脚下的石板松动，踩上去发出“吱呀”的响，像是有无数冤魂在地下哀嚎。一名年轻的队员终于撑不住，腿一软跌坐在地，声音带着哭腔：“队长，我们走吧！这地方太邪门了，根本不是人待的！再走下去，我们都会死在这里！”

“放肆！”莫冲一脚踹在他身上，“五家的子弟，何时怕过这些妖魔鬼怪？今日若退了，回去如何向宗主交代？如何对得起死去的莫谦公子？”

那队员被踹得闷哼一声，却不敢反驳，只能爬起来，跟在队伍后面。莫冲看着队员们苍白的脸，心底也泛起一丝寒意，可他知道，自己退不得——莫家在五家中本就处于风口浪尖，若寻城队无功而返，莫家的颜面，便会彻底扫地。

他不知道的是，从踏入忘洲城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陷入了忘洲阁布下的迷阵。那些骸骨、那些血腥味、那些忽明忽暗的灯笼，皆是迷阵的幻象，目的就是摧垮他们的心理防线，让他们一步步走向早已设好的陷阱。

行至忘洲城深处，一座破败的屋舍出现在眼前，屋门虚掩，里面透着微弱的烛光。莫冲抬手示意队员停下，压低声音：“小心戒备，里面可能有人。”

队员们握紧兵器，缓缓靠近屋舍，却没人注意到，他们的影子，正被地面的血色符文一点点吞噬，而那扇虚掩的门后，一双阴柔的眼睛，正饶有兴致地看着他们，等着他们自投罗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