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倪
秋风渐渐带走了夏末最后一丝黏腻,佘山的空气变得清爽。但祁池却觉得身体里像是揣了个小火炉,又像是被一团湿棉花裹着,说不出的沉滞与别扭。
那种午后突袭的困倦变本加厉,有时在工作室画着图,脑袋就一点一点,差点磕在数位板上。
“池池,”嬴欲放下手中的色卡,眉头微蹙,“你最近……真的没事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祁池强打起精神,揉了揉太阳穴:“可能就是换季,容易乏。”
边穗凑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我看你是缺个人管!瞧这小脸白的,我看着都心疼。”
苏渝递过来一杯温热的杏仁茶:“试试这个,安神的。”
祁池道了谢,接过杯子。温热微甜的液体滑入喉咙,暂时压下了那股莫名的烦躁。但她心里也隐隐觉得,这次好像不只是“夏乏”或者“没睡好”那么简单。
晚上回到别墅,气氛比前阵子热闹些。几个男人似乎都处于短暂的休整期,没有立刻投入高强度的训练。
祁池没什么胃口,晚饭只草草吃了几口青菜,就放下了筷子。
“不合胃口?”坐在她对面的周诣涛抬眼看来,目光在她几乎没动的米饭上停留片刻。
祁池摇摇头:“不太饿。”
坐在她斜对面的蔡佑其看了看她,没说话,只是默默地将桌上那盘略显油腻的红烧肉往远离她的方向挪了挪。
罗思源正眉飞色舞地说着比赛里的趣事,声音不自觉地大了些。祁池听着,只觉得那声音嗡嗡地撞在耳膜上,胃里隐隐有些不适,她下意识地微微蹙了下眉,动作很小。
一直安静吃饭,没怎么参与话题的黄垚钦,却注意到了她这个细微的表情。他抬起眼,看了看说得正起劲的罗思源,又看了看祁池有些苍白的脸色,伸出手,轻轻碰了碰罗思源的手臂。
罗思源正说到兴头上,被打断,有些不解地看向黄垚钦。
黄垚钦没说话,只是用眼神示意了一下祁池的方向。
罗思源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祁池微蹙的眉心和没什么血色的唇,高涨的声调立刻降了下来,摸了摸鼻子,有些讪讪地:“呃……我是不是太吵了?”
祁池勉强笑了笑:“没有,你继续说。”
但罗思源的声音明显收敛了许多。
饭后,祁池觉得有些胸闷,想到院子里透透气。刚走到门口,就听到身后许鑫蓁的声音:“晚上风凉。”
她回过头,看到他不知何时也跟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件薄薄的针织开衫,递给她。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甚至有点别扭地没看她。
“谢谢。”祁池接过,披在身上。开衫上带着干净的、阳光晒过的味道。
她走到庭院里,晚风带着凉意拂过脸颊,确实舒服了些。许鑫蓁没跟过来,只是靠在门框上,低头看着手机,偶尔抬眼瞥一下她的方向。
祁池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感觉那股胸闷缓解了些,才转身回去。经过许鑫蓁身边时,她轻声说了句:“我进去了。”
“嗯。”他应了一声,收起手机,也跟着走了进来。
夜里,祁池睡得并不安稳。胃里一阵阵泛着恶心,睡得迷迷糊糊间,她又感觉到有人轻轻推开房门。
这次她没有完全醒来,只是在朦胧中感觉到那道身影在床边驻足片刻,然后,一只微凉的手极其轻柔地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动作小心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易碎的梦境。
是黄垚钦。他似乎确认她没有发热,然后再次替她掖好被角,悄无声息地离开。
第二天清晨,祁池是被一阵强烈的反胃感催醒的。她冲进洗手间,干呕了几声,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觉得喉咙发紧,眼眶泛酸。
她用冷水洗了把脸,看着镜子里自己略显苍白的脸,心里第一次浮起一丝疑惑。
这不是简单的肠胃不适或者没睡好。这种持续的疲惫,对气味和声音的敏感,还有这突如其来的恶心……
她摇了摇头,甩开脑子里那个荒谬的念头。怎么可能?那只是一次意外……而且事后她并没有多想。
走出房间,她看到周诣涛正站在二楼的楼梯口,似乎在等她。他看着她还有些湿漉漉的脸颊和不太好的脸色,目光沉静。
“不舒服?”他问,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错辨的关切。
祁池垂下眼睫,避开他的目光:“可能有点着凉。”
周诣涛沉默了几秒,才开口:“今天别去工作室了,在家休息。如果需要,我叫医生过来。”
他的语气不是商量,而是带着一种沉稳的安排。祁池张了张嘴,想拒绝,但身体确实提不起力气,最终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某种微妙的变化,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在那几个心思各异的男人心里,荡开了不同的涟漪。而身处漩涡中心的祁池,却依旧懵懂,只以为是这个秋天格外难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