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芳承宠(13)

暮色四合,残霞褪尽,月华宫的檐角衔着半轮初升的弦月,廊下宫灯次第燃起,暖黄烛火透过菱花窗,将窗纸上绣的疏影梅纹映得愈发清雅。青禾敛声屏气,轻推朱漆殿门,将一封封蜡的密信双手奉上,附在齐琬姝耳畔低低道:“娘娘,这是听义刚从宁妃宫中取来的,一路未敢耽搁。”

齐琬姝指尖捻过那枚小巧的蜜蜡封泥,上面“宁氏”私章的纹路清晰可辨,她取过银簪缓缓挑开封缄,展开素笺。宁妃的字迹素来娟秀如兰,此番却带着几分仓促的力道:“皇后拉拢之心昭然若揭,绝非善类,你我需步步谨慎。姐姐可假意投诚,周旋于她左右,妹妹务必当心,切勿中了她的圈套。”

阅罢,齐琬姝将信纸凑到烛火边,橘红火焰舔舐着纸边,化为灰烬簌簌落入铜盆。她眸中闪过一丝了然,对青禾道:“果然如我所料,宁妃并未真正倒戈。新后心思缜密,怕是早已起了疑心,我们往后行事,更要如履薄冰。”

青禾躬身应是,又道:“娘娘,今日长乐宫的安芷姑姑三番出入宫门,行踪诡秘,似是在传递什么消息,要不要属下去安排人跟着?”

“不必。”齐琬姝摇了摇头,指尖轻轻叩着案几,“新后刚入主中宫,根基未稳,定然要与太后、宰相互通声气。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待她露出破绽,再伺机而动不迟。”

与此同时,长乐宫内,文纾昀正对着案上的密信凝神思索,眉头紧蹙。安芷垂手立在一旁,低声禀报:“娘娘,方才派人盯着宁妃宫中,见她心腹听义鬼鬼祟祟地出了宫,径直往月华宫方向去了。想来,她定是在给月妃传递消息。”

文纾昀指尖重重叩击着紫檀案几,发出沉闷的声响,眸色沉凝如墨:“宁妃……本宫竟小觑了她。那日宫宴,本宫原以为已折了她的气焰,未料她竟如此隐忍,假意投诚,实则仍与月妃暗通款曲。”

她起身缓步走到窗前,望着天边的残月,语气添了几分冷冽:“安芷,速去修书给姑母,此前‘龙裔不祥’之策断不可行。月妃如今身怀龙裔,深得圣宠,贸然构陷,若被陛下察觉,反而会引火烧身。”“是,奴婢这就去办。”安芷连忙应声。

“另外,传信于父亲与诸位叔伯。”文纾昀话锋一转,眼神愈发锐利,“令其蛰伏待机,切勿轻举妄动。如今朝中局势复杂,陛下对萧氏余党仍有忌惮,若我等太过张扬,反而会落人口实。”

安芷躬身领命,正要退下,却被文纾昀叫住。

“更未想那月妃竟有如此能耐。”文纾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甘与怨毒,“本宫许了宁妃那般丰厚的条件,恢复她家族名誉,助她重享尊荣,她竟始终不肯背弃那个曾对她有过恩义的贱婢!”

安芷连忙劝道:“娘娘息怒,宁妃不过是枚棋子,既然她不肯为我等所用,日后再除之便是。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固娘娘的中宫之位,再图后续。”

文纾昀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缓缓点头:“你说得对。宁妃既已心生二意,留着她也无用。传我命令,密切监视宁妃的一举一动,若她敢暗中给月妃传递消息,便让她知道,背叛本宫的下场。”

“奴婢明白。”安芷应声退下。

殿内只剩下文纾昀一人,她走到菱花镜前,看着镜中身着织金凤袍的自己,眼神冰冷。她自小便是天之骄女,身为宰相嫡女,又有太后姑母撑腰,从未有过求而不得之事。可入宫以来,她不仅未能扳倒齐琬姝,反而让她与宁妃的关系愈发紧密,这让她如何能忍?

“齐琬姝,宁妃……你们给本宫等着。”文纾昀对着镜中的自己,一字一顿地说道,“这后宫的主人,只能是我文纾昀。无论是谁,都别想挡我的路!”

夜色渐深,月华宫与长乐宫的烛火遥遥相对,如同两只蛰伏的猛兽,各自酝酿着阴谋与算计。宁妃在宫中辗转反侧,一边要假意迎合新后,一边要暗中协助齐琬姝,稍有不慎,便会万劫不复。

而齐琬姝早已沉沉睡去,她知道,明日等待她的,又将是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但她心中毫无惧色,有宁妃作为内应,她便能更清楚地掌握新后的动向。只要她步步谨慎,守住腹中的龙裔,终有一日,能在这深宫中站稳脚跟。

次日清晨,宫中人声渐起,一则消息便传遍各宫:新后文纾昀以“六宫和睦”为由,设宴邀请众妃嫔前往长乐宫赴宴。齐琬姝收到烫金请柬时,正在由太医诊脉,她抬眸看向青禾,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新后这是迫不及待,要试探我们了。”

太医诊完脉,躬身道:“娘娘胎象稳固,只需继续安心静养,切忌动气。”

齐琬姝点了点头,让青禾送太医出去,随后道:“替本宫梳妆,今日的宫宴,本宫定要去会会这位新后。”

青禾应了一声,便取过桃木梳为齐琬姝打理云鬓。镜中的女子,眉眼温婉,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齐琬姝知道,今日的宫宴,注定不会平静。新后定然会借着宴会的机会,试探她与宁妃的关系,甚至可能设下圈套。但她早已做好了准备,无论新后使出什么手段,她都能从容应对。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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