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篇(3)

次日清晨，韩璃在剧痛中醒来。

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简陋的木板床上，身上盖着邓戮的外袍。伤口已经被重新处理过，敷上了药，虽然还疼，但毒素显然已经被清除。

邓戮坐在窗边，背对着她，正在擦拭一柄刚买的普通长剑。晨光透过破窗照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却孤寂的轮廓。

“醒了?”他没回头。

“嗯。”韩璃挣扎着坐起，“昨天……谢谢。”

邓戮转身，走到床边，递给她一碗刚熬好的药粥:“你救我在先。”

韩璃接过碗，粥的温度刚好。她小口喝着，沉默片刻，忽然问:“那些人……”

“死了。”邓戮语气平淡，“剥皮客全员，包括后来出现的那个影魔刺客。”

“影魔族?!”韩璃一惊。

“嗯。昨晚最后偷袭的那个，是影魔族。骨刃上的毒，是影魔特有的‘腐魂毒’。”邓戮看着她，“他们不是冲着财物来的，是冲着我来的。你只是被牵连。”

韩璃摇头:“如果是冲你，更该杀。”

这个回答让邓戮怔了怔。

“为什么?”他问。

“因为……”韩璃低头看着碗里的粥，声音很轻，“你活着，比我有用。你能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比如……改变这个狗屁的世道。”

邓戮沉默了。

许久，他说:“先把伤养好。葬月峡谷还远。”

“你的手……”韩璃注意到邓戮右手掌心那道石剑纹身，此刻正散发着微弱的灰光，且纹路似乎比昨天更清晰了一些。

邓戮摊开手掌，纹身微微发烫:“昨晚杀人时，它吸收了什么。现在能感觉到……南荒深处，有和它同源的东西在呼唤。”

“剑阵碎片?”

“应该是。”邓戮握拳，“玄尘子留话，说剑阵已损，魔眼将醒。他让我去葬月峡谷重启封印……但如果剑阵碎片散落在南荒各处，或许，我得先找齐碎片。”

韩璃喝完最后一口粥，将碗递还:“我跟你一起。”

“你的伤……”

“三天就能动。”韩璃语气坚定，“而且，净月仙宗的暗记指向葬月峡谷，那里可能有宗门前辈留下的线索。我必须去。”

邓戮看着她眼中的倔强，最终点了点头。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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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韩璃伤势稳定，两人离开血颅寨。

临行前，邓戮去了一趟寨中的情报贩子那里，用几块从剥皮客身上搜刮的血精石，换到一张简陋的南荒地图和几条消息:

1. 白骨荒原在西南方七百里，那里煞气冲天，亡灵游荡，但偶尔会有上古战场的遗物出土

2. 魔影城在白骨荒原另一端，是西溟魔域在南荒的前哨，城主是元婴中期的“影魔将”

3. 最近有多批人马往葬月峡谷方向去，除了寻宝的，还有几股势力似乎在找“石剑”

4. 三天前，有一支东神州来的队伍进入南荒，带队的是个元婴老怪，疑似翁家的人

最后这条，让邓戮眼神冷了三分。

“翁家……还真是阴魂不散。”

两人没有耽搁，即刻启程。

离开血颅寨三十里后，地貌开始变化。树木逐渐稀疏，地面从黑土变成灰白色的沙砾，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类似骨灰的味道。

前方地平线上，出现一片望不到边际的苍白。

白骨荒原。

顾名思义，这片荒原的地下，埋藏着不知哪个时代战争的无数尸骨。偶尔有风吹开沙砾，露出的不是泥土，而是层层叠叠的、早已钙化的骸骨。

而就在荒原边缘，一处隆起的土坡上，邓戮怀里的黑色残片(从鬼市得来)突然剧烈发烫。

他取出残片，残片自动悬浮，投射出一道模糊的光影，指向土坡下方。

两人对视一眼，循着光影指引，掘开土坡。

三尺之下，露出一块石碑。

石碑半截埋在地里，露出地面的部分刻满古老的符文。最大的一块石碑下，压着半截断裂的石质剑柄——样式，和邓戮曾在太阴遗迹得到的那柄断剑，一模一样。

只是这柄是石质的，而且更古老。

当邓戮的手触碰到石剑柄的瞬间——

“轰!”

脑海炸开无数画面:

无数同样的石剑插在大地上，剑尖向下，组成一个覆盖万里的巨大剑阵。剑阵中央，镇压着一颗漆黑的眼珠，眼珠在不停转动，每一次转动都引得大地震颤……

画面破碎，又重组:

剑阵开始崩解。一柄柄石剑断裂、倒塌。那颗眼珠的转动越来越快，裂缝从瞳孔蔓延开……

最后画面:一个邋遢老道的身影出现在剑阵边缘，他叹息着，将手中一块黑色残片埋入地下，然后转身离去。

玄尘子!

邓戮猛地睁眼，发现自己还握着石剑柄。剑柄已经化作流光，融入他右手掌心——和之前的纹身重叠，让纹身变得更加复杂、立体。

新能力觉醒:石剑·镇封。

每日可激发一次，短暂镇封目标的力量运转(对高于自身一个大境界的目标效果减半)。

而石碑背面，有一行新刻的小字——不是古文字，是当代文字:

“玄尘留:剑阵已损，魔眼将醒。持戮血而至者，速往葬月谷底，九月蚀时，重启封印。——若见吾徒，告之:混沌非终点，平衡方为道。”

韩璃读完，脸色凝重:“玄尘前辈……早就知道你会来。他在指引你。”

邓戮摩挲着掌心的纹身，感受着其中传来的、来自上古剑阵的悲鸣与战意。

“混沌非终点，平衡方为道……”他喃喃重复，“所以，我需要《月蚀篇》。需要太阴之力来平衡体内的混沌与杀戮。”

他抬头，望向白骨荒原深处。

那里，煞气冲天，亡灵游荡。

但那里，也有更多剑阵碎片在呼唤。

“走吧。”邓戮说，“先穿过去。在月蚀之前，尽量多找几块碎片。”

韩璃点头，握紧了剑。

两人踏进白骨荒原。

风卷起灰白色的骨粉，遮天蔽日。远处，隐约传来亡灵的哀嚎，和某种巨大生物爬行的窸窣声。

而在他们身后百里，血颅寨的方向，三道遁光正疾驰而来。

为首的是个面容阴鸷的老者，腰挂翁家令牌，气息赫然是元婴初期。

他手中握着一块罗盘，罗盘指针，正死死指向邓戮离去的方向。

追杀，才刚刚开始。

南荒的戏，正要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