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千鱼池四周林木青郁，池上设桥廊通五亭，四方建小亭，中筑大亭用以宴乐。

杜青窈与杨美人于南亭垂钓，身后有宫女侍讲游记，两人间的小桌上茶点俱全，时而闲谈说笑，不知不觉中消磨了小半日光景。

"杜才人好兴致，竟也在这南亭，是……在等谁？"荣妃一身紫藤色华贵衣裙，珠钗宝簪，高傲逼人。

"妾杨美人，见过荣妃。"杨美人位份高于杜才人，先行见礼，杜才人紧随其后："妾杜才人，见过荣妃。"

两人礼数周全，荣妃一时挑不出差错，余光瞥见水桶中的几尾鱼，眼尾微挑，唇边带讽："不过五尾鱼，连陛下的一半也未曾有，平白占了这么好的地。"

杨美人毫不在意："陛下是真龙天子，我等自是不如。"

杜青窈竭力忍住笑意，正欲开口，一阵香风袭来，荣妃直接赏了一掌："杜才人什么意思？蔑视妃位？还是不敬圣上？"

"妾不敢。"杜青窈跪伏在地，想到方才瞥见池边林丛里的一角明黄衣料，稳了稳心神，委屈道："妾只是想说，陛下仁慈，方才让我与杨美人得此五尾。若是荣妃娘娘，必会更多。"

美目微眯，天家妃子的威势倾泻而出，荣妃扬起一抹轻蔑的笑："到底是小门小户出身的，嘴甜得很，难怪……也不过是凭着几分好颜色。"

"妾家世平庸，不及娘娘满门权贵。"杜青窈低眉顺眼，言语间却暗藏机锋。

荣妃眉心一跳，不疾不徐道："本宫能有今天，仰仗的是陛下恩典；本宫的父兄靠的是陛下贤明；本宫的祖父历经三朝，靠的是本分忠贞。"

“娘娘说得是。”杜青窈无所谓，荣妃话讲得再漂亮，也掩盖不了岑家满门高官厚禄的事实。自古帝王最薄情，疑心病最难医。

被晾在一旁的杨美人若有所思。

白日与荣妃斗了嘴，夜里杜青窈应邀在春芳迟吃鲜鱼锅。杨美人盯着杜青窈的脸瞧了半晌，才道：“瞧着已经好了，半点红肿也不见。”

杜青窈摸了摸自个未施粉黛的脸，触之温凉滑嫩似豆腐一般，说道：“姐姐的药膏好，若是从前，少说也要养上一两日才能见人。”

“回头让人送两盒给妹妹，现下咱还是快吃锅子，我闻着可香了。”杨美人早馋了，热气腾腾的鲜鱼锅，去骨切片的生鱼肉，青翠欲滴的翡翠白菜，少许薄切的生牛肉，水嫩的玉豆腐，还有土豆萝卜削成的片。

客随主，杨美人率先动筷，夹了一片生鱼肉滚熟，沾了辣酱，一口咬下去，鲜美香辣，回味无穷。“妹妹快尝尝，夏日里吃一口辣，别有一番滋味。”

杜青窈推辞不了，夹着鱼肉轻轻沾了点辣酱，送入口中，舌尖传来微微的刺痛，带着莫名的爽感。“嘶……还是太辣了些。”

杨美人忙递来一盏茶，又招来一个小宫女，吩咐道：“你再调一碟辣酱，约莫一半的辣即可。”

“是。”小宫女又调了一碟，送到杜青窈手边。

杜青窈来了片牛肉，沾了些辛辣酱。一口下去，和清煮的肉比起来，更加美味。一顿鲜鱼锅子，配着辣酱，两人吃出了一身热，香汗淋漓，爽快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