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团扇用沸水烫烫再在温水里泡会儿，入库。那件钗子用热水泡着，每半个时辰换一次水，换了四次再入库。”桌上新摆上的几样点心杜青窈用了两口便擦了擦唇。“余下的，你们分了罢。”

“谢小主。”冷袖带看宫人们一同谢赏。

过了一会儿,杜青窈去庭院里逛了逛,见花败之意愈多,不禁皱眉道：“现下让人去尚功局用银钱换些当季的花卉，将这的都扔了，晚些时候陛下来了，看着也不讨喜。”

“是，奴婢这就去。”冷袖有些疑惑,皇上当真会来吗?

窗外绿叶繁盛，杜青窈练了几十张大字，便去抚琴，宫人们在小书房

外,一开始还安静,后来渐渐生了些小动静、无非是聊些月钱家中双亲及兄弟姊妹。

春末复初，风中已然染上了几分燥热，杜青窈深吸一口气，吐出心中的热气，眼底一片清明。指尖拨动，一曲高山流水。

杜青窈心思一动，故意弹错了一个音。

“窈娘，方才可错了音。”已站到杜青窈身后的皇帝出声提醒。

杜青窈停手侧身，笑语盈盈。“陛下难道没听过一句，曲有误，周郎顾？”

“妾良人杜氏，见过陛下。”杜青窈屈膝行礼，皇帝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其中空无一物。杜青窈一愣，将自己的手放到那温暖干燥的掌心，顺势起身。“陛下怎不让人通报一声，妾都来不及理衣上妆了。”

“朕想瞧瞧窈娘平日里都做些什么，不曾想窈娘在抚琴。依朕之见窈娘纵使未施粉黛，一身青翠也颇为灵动俏丽。”皇帝牵着杜青窈温凉柔软的手，不紧不慢地朝外走去。“朕未让人通报，窈娘怎知朕来了？”

杜青窈时不时看一眼皇帝，又飞快低下头。“妾方才抚琴时心中忽然欢喜，便想着是不是陛下来了，干脆故意弹错了音。如今想来应是污了陛下的耳，还请陛下恕罪。”

“窈娘的小心思是为的朕，又何罪之有？”皇帝拉着杜青窈坐到绣凳上。桌上已经摆好了八菜一汤，六荤三素，瞧着漂亮极了。

皇帝看了看，笑着开口道：“尝尝这道松桂鱼，朕记得女儿家惯爱这些酸酸甜甜的。可喜欢？”

侍立在一旁的宫女上前为杜青窈夹了一簇鲜嫩的鱼腹肉。杜青窈浅尝一口，心中有些可惜这紧致软嫩的鱼肉。“陛下所赐，妾都喜欢。”

“可是太酸了？”皇帝心中了然，这是不喜了。

“回陛下，于妾而言太酸了，也太甜了。”杜青窈笑着解释道：“妾年少时贪嘴，吃坏了牙，那时太疼了，妾往后又怕甜怕酸了。”

“给杜良人夹些清淡爽口的菜。”皇帝有些意外，对杜青窈印象愈发深切。“朕十几岁时也同窈娘一般刁嘴，只是现下都改了。莫论酸苦咸辣，朕都能一并咽下。”

“妾……多谢陛下。”如墨一般的凤眸里染了心疼和几分仰慕，杜青窈惭愧道：“陛下贵为天子尚能改旧习，而妾却还在耍小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