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2：《山月知狐意》（一篇完）
温馨提示：小故事的两位主角皆为男性，请自行避雷
青岚山的秋总是来得早。
晨雾未散时，十二岁的阿灼已背着竹篓钻进林子。
他生得极清秀，眉峰如墨画，最醒目的是一双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瞳仁乌亮，像山涧里未被污染的泉水，此刻正沾着草屑，却仍亮得惊人。
裤脚沾着草籽，布鞋磨得发薄，他却把每根枯枝都码得整整齐齐。
这是他和阿娘最后的默契，从前阿娘总说
阿娘：阿灼的眼儿尖，攒够了柴，就能熬过这个冬天
可今年冬天，阿娘没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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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篓里的枯枝突然窸窣作响。阿灼手一抖，松枝砸在地上，惊起几只灰雀。
他眯起丹凤眼凑近，见石缝里蜷着团火红色的毛，沾着血，像团被揉皱的绸子。
阿灼：小狐狸？
他试探着蹲下，指尖刚碰到那团毛，便被温热惊得缩了缩，是活的。
伤口在后腿，皮肉翻卷着，许是被猎夹夹的。
阿灼解下腰间破布，笨拙地缠上去。狐狸疼得颤了颤，却没咬他，只抬起头——那是双极漂亮的狐狸眼，瞳仁黑亮如漆，眼尾微翘，像沾了晨露的星星。
阿灼看得入了神。
从没见过这么亮的狐狸眼，像把天上的星星揉碎了塞进去。
他忽然想起村里老人说，死去的亲人会化作星星，守着活人。
他从辰时等到酉时，日头坠成山尖的红果，也没见其他野兽寻来。
阿灼：你也没人要了啊
他声音发哑，把半块烤红薯掰碎放在狐狸面前
阿灼：以后我叫你‘星星’好不好？这样就算……就算哪天我不在了，你也有星星陪着
狐狸歪了歪头，似乎听懂了。
它凑过来嗅了嗅红薯，又用湿漉漉的鼻子碰了碰阿灼的手背。
茅草屋很小，却有灶膛的暖。阿灼用草药重新给星星敷了伤，又偷拿了半袋米熬粥。
星星起初缩在梁下，后来渐渐敢蹭他的裤脚，再后来，会趴在他膝头打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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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灼：星星又偷喝我茶了
阿灼看着空了的茶盏摇头，指尖沾了点蜜抹在它鼻尖
阿灼：甜的，下次还偷？
狐狸歪头眨眨狐狸眼，忽然叼来朵野菊插在他发间。
阿灼愣住，耳尖泛红——这是它跟府里小丫鬟学的，说“好看”。
他早习惯了星星的存在。清晨替它梳毛时，指尖穿过油亮的火红毛发；冬夜它蜷在榻边，体温透过棉褥传过来；甚至它化形前的种种小动作，都让他觉得亲切。
可他从未想过，这只跟着他吃了十年剩饭的狐狸，会有一天…
变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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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个梅雨季的深夜。
阿灼看完最后一本账册，窗外的雨正噼啪砸着芭蕉叶。
他起身想去关窗，却听见内室传来窸窣响动。
阿灼：星星？
他唤了一声，走过去掀开床帘。
月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见榻上盘坐着个少年。
赤狐不知何时化了形，火红的长发披散着，额间一点朱砂痣，最醒目的是那双眼睛——狭长的狐狸眼，眼尾微挑，瞳孔像浸在茶里的琥珀，亮得惊人，像把漫天星辰都收进了眼里。
少年似乎刚化形不久，动作还有些生涩，正低头研究自己的双手，察觉到有人进来，猛地抬头——
四目相对。
空气凝固了。
星星的狐狸眼先是茫然，随即漫上惊慌，下一秒化作狡黠的笑。
他站起身，赤足踩在青砖上，一步步逼近阿灼
星星：哥，你看够了吗？
阿灼后退半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
他这才发现，少年的样貌竟与他梦中出现过千百次的影子重叠——丹凤眼？不，是自己的丹凤眼长在了另一张脸上，连眼尾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阿灼：我、我不是故意的……
阿灼喉结滚动
阿灼：你、你怎么会……
星星：化形啊
星星歪头，指尖轻轻点在自己胸口，他忽然凑近，鼻尖几乎贴上阿灼的
星星：哥，你心跳得好快
阿灼：你！
阿灼涨红了脸，推开他。
星星笑起来，狐狸眼弯成月牙
星星：十年了，我是狐狸时，你给我梳毛、喂饭、盖被子；现在我化成人，你倒害羞了？
阿灼的呼吸乱了。
这些年他藏在日常里的在意，原来早被看得分明——看他偷偷把最好的肉脯埋进它食盆，看他在它生病时整夜守着，看他对着它睡觉的毛团露出从未有过的温柔…
阿灼：星星
他声音发颤
阿灼：我……
星星：我知道
少年忽然扑进他怀里，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颈窝
星星：我从你给我裹伤布那天，就喜欢上你了
成为皇商的路比想象中难。
阿灼带着商队在雪岭守过三个月，为了一车蜀锦在扬州与盐商周旋，最险的一次，为护货物被马贼砍伤了胳膊。
可每次他裹着绷带回来，星星都会红着眼眶给他上药，然后变回狐狸形态，蜷在他膝头用尾巴轻轻扫他的伤口——尾巴尖总不忘蹭他丹凤眼下的眼尾，闷闷的说
星星：哥，为什么要这么拼啊？
阿灼：因为…
阿灼摸着新置的鎏金算盘笑
阿灼：我想要给你最好的
后来他做到了。
宅子里有江南的丝绸、岭南的荔枝、西域的宝石，星星的衣柜永远塞得满满当当，连挑嘴的胃都被养得只认他做的杏仁酪。
只是星星仍爱变回狐狸，说“毛团睡觉暖和”或是“这样哥会多摸我一会儿”摸他耳朵时，指尖总不自觉蹭过星星的狐狸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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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中秋，两人坐在院中赏月。星星变回狐狸，蜷在阿灼膝头啃月饼。
阿灼望着天上的月亮，忽然说
阿灼：星星，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给你取这个名字吗？
狐狸歪头看他。
阿灼：村里老人说，死去的亲人会变成星星
阿灼指尖轻轻碰了碰它的耳朵
阿灼：我阿娘走了，我怕孤单。可你来了，你眼睛这么亮，像颗永远不会落的星星
狐狸忽然跳上他膝头，用脑袋蹭他手心。阿灼笑了，把它搂进怀里
阿灼：后来我才明白，不是星星陪着我，是我们互相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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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灼五十岁那年，鬓角染了霜。
他在镜前拔白发，星星从身后环住他，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脸颊
星星：哥，别拔了
阿灼：我老了
阿灼声音发闷
阿灼：配不上你这般……
星星：这般什么？
星星忽然化为人形，狐狸眼微微眯起，指尖拂过他的白发
星星：我修炼百年，才等到能与你并肩的这一天
他握住阿灼的手，按在自己心口
星星：你看，我的心跳也很快
阿灼望着他眼角的细纹——和自己眼角的，竟有几分相似。
再看那双狐狸眼，此刻正盛着比当年更浓的情意，像浸了岁月的酒。
星星：这样就好
星星笑了
星星：我陪你慢慢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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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灼七十八岁那年冬夜，握着星星的手咽了气。他最后一句话是
阿灼：星星，别难过……
出殡那日，青岚山飘着细雪。
星星穿着素服跪在新坟前，怀里抱着那截当年的破布。
雪落满肩头，他却觉不出冷——就像当年第一次见到阿灼时，明明冻得发抖，却因怀里揣着那只受伤的小狐狸，心是热的。
他没回城里的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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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年春天，青岚山的樵夫说，山后有间草屋，住着位穿素衣的公子。
他总在路口等迷路的旅人，给他们指路；有情人来祈愿，他便折支桃花，说“定能长相厮守”。
草屋里，案头摆着支玉簪。那是阿灼成为皇商那年送他的，雕着并蒂莲。
星星：今天又有对小夫妻来拜
星星对着玉簪笑，狐狸眼弯成月牙
星星：他们说怕老了孤单，要像我们一样
窗外传来山雀的鸣叫，阳光透过窗纸洒在玉簪上，映出一点暖光。
星星望着山外的星空，轻声道
星星：哥，你看，今晚的星星真亮
风掀起案头的旧帕子，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
“阿灼与星星，生死不相离。”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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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民间传闻，青岚山有位白衫公子，能解世间痴缠。
若你心有挂碍，不妨去山后草屋坐坐。或许他会告诉你，最珍贵的从来不是长生，而是有人陪你从春樱走到冬雪，从星星落进眼睛的那天，走到自己也变成星星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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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Ok啦，我们的第2个小故事也圆满结束了
作者：希望大家看得开心
作者：也希望大家可以找到那个陪你从春樱走到冬雪的人
作者：最后也祝愿大家可以和爱的人长相厮守，白首不相离
作者：感谢阅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