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各怀心事
次日一早,柏殊予用完早膳在书房里作画,一株玉兰无论如何也画不好,正不知从何下笔之际,绿萼禀报二殿下到了。她心中一喜当即放下笔走出房门,只见柏玉皓兴冲冲地捧着一只锦盒迈进飞鸾殿的院子,“殊儿,快看看二哥给你带了什么!”
绿萼正要上前接过,他长臂一收将盒子藏在身后,“绿萼,你带他们都下去,这礼物只能给殊儿一个人看”
绿萼从善如流地领着一众宫人退下了。
“什么东西这么神秘”柏殊予走进瞥了一眼,隐约觉得匣子的做工有些熟悉,还未细看,柏玉皓趁她不备骤然掀开盖子,一阵清香扑鼻而来,里面却只是一件当下时兴的衣裙,衣料算不得出彩,绣工却很难得,柏殊予端详着栩栩如生的楮树,枝繁叶茂,无花无果,稍一思忖便心中了然。她双手捧过锦盒,心里越发觉得好笑,“二哥,收了别人的礼物可是要还礼的”
“何以判定是别人送的?”柏玉皓继续卖关子,”这裙子有何特别之处?“
柏殊予但笑不语,“对了,二哥,你帮我约见王誉,我有事要问他”
柏玉皓撇了撇嘴,压低声音道:“越夫人说是你昨日落下的,你们这些人就爱打哑谜,我这稍稍一试就露陷了吧”,兄妹二人说着话一前一后进入前厅,柏殊予将锦盒收好,又转身给他倒了一杯茶,省去中毒的部分,将昨晚遇到的事情说了个大概。
柏玉皓听罢冷哼一声,”这个柴哈尔一遇到太子就将你推出去,真不是个男人!就他这样,将来去了北昊还了得?真是岂有此理!”他暗自生了一会儿气,话锋一转“越楚也真是的,若非五年前意气用事,你哪里还有今日之忧?”
“意气用事?他不是突发恶疾吗?”柏殊予定定地看着他,柏玉皓后知后觉说错了话,连忙灌一口茶水,起身径直朝门口走去:“今日未时二刻,瑞星茶馆,二哥定将王誉给你带来”
“哎,二哥!”
“不见不散!”柏玉皓说着话,脚下速度不减,一溜烟不见了踪影。柏殊予静静地看着空荡荡的院落,眼前的场景与七年前渐渐重合……
槐序时节,那个人摘了青白的槐花编作花环给她做赔礼,少年人逆着光站在大门口冲她笑,额头尚且冒着汗珠,眼神干净的如湖水般清澈明亮:“小阿殊,戴上我做的花环以后可是要做我娘子的!”
“你这人说话大胆得很,不过这个赔礼我很喜欢”
那时候,她是隐瞒身份随父皇微服私访的商家女,他是瞿州判官之子,两人都是天真烂漫的好年华。原以为他们之间的一切早已尘埃落定,没想到是她想得太简单了,五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
“公主,常德公公来了”
绿萼进殿,柏殊予才回过神,“快请他进来”
御书房偏殿,越承礼堪堪退出殿外,瞧见她,板正严肃的神情顿时缓和了几分,拱手道:“安阳公主”
柏殊予微微屈膝还礼:“见过大人”
进入殿中,柏青瑜径直叫她上前,“殊儿,这几日礼部提交的大婚事宜你若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找王允提,朕的女儿一定要欢欢喜喜的嫁出去”
“谢父皇,殊儿听父皇的”柏殊予接过礼单,“父皇,今日唤女儿过来可是有什么吩咐?”
柏青榆闻言长叹了一口气,眼底划过一丝复杂,“还未听说吧,老师回来了”他顿了顿,继续道:“你准备准备替朕去看望他老人家”
柏青瑜的老师已辞官云游数载,正是陈老太傅,柏殊予的外祖父。
“好,女儿明日便去”
往事不可追,柏青榆谈兴寥寥,柏殊予便借口准备礼物起身告退。赶到瑞星茶馆时,人已经到了,却不止王誉一个。简单寒暄过后,柏殊予大大方方的落座,绿萼则陪着柏玉皓出门买点心去了。
王誉和越楚对视一眼,开门见山道:“不知公主所为何事?"
"也没什么大事,昨日匆匆分别,有些事想不通,彻夜难眠”柏殊予端着茶盏轻啜一口,“楚公子可好些了?”
越楚轻轻一笑:”已经无碍了,谢公主昨日幸苦送药,明澄……“
“无碍?楚公子是说那药可以使你的身体痊愈?”柏殊予转向王誉,“王公子?”
王誉偏过头与她错开视线,藏在广袖下的手指握紧又松开。
秋风起,凉意钻入喉咙,柏殊予闷闷的咳嗽起来,越楚起身取了窗撑,小窗缓缓放下。柏殊予止了咳嗽,只见他幽幽开口道:”那瓶子里装的是景行耗费数年光阴才研制出的解药,于公主而言确实是解毒的良药“
”你何时知道我中毒的?你能将解药给绿萼,又缘何要避开我?“
走廊上传来清晰的脚步声,来来回回,无端令人感到聒噪。柏殊予深吸一口气,仰头猛灌一口茶,头也不回地朝门口走去。
“你今日不说,往后也别说了”
越楚慢慢地抬起头,目送她的身影渐行渐远,直到回廊处最后一片衣角也消失不见,才如释重负般露出了笑容,“景行,殊儿身上的毒确定没事了?”
“你!”王誉当胸给了他一拳,“越明澄,世上可没有后悔药,走到今天这一步,你该!”
“王兄”
“滚!”
王誉拂袖而去。
茶已经凉了,越楚回到座位上慢慢饮了一口,泪水“滴答”一声混入其中,他低头瞥了一眼,嫌弃地将茶盏放到一边,哑声道:“越楚,你就是个负心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