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风入城
我站在城市边缘的废弃加油站前，看着远处广场上飘起的紫色烟雾。空气里的孢子味道更重了，像是发霉的木头混着铁锈。
一辆报废的卡车横在路中间，车头已经完全被藤蔓包裹。我伸手摸了摸那些藤蔓，它们立刻有了反应，轻轻缠上我的手指。我能感觉到下面传来的信号，断断续续的，像是有人在敲打玻璃瓶。
"你们也搞不懂发生了什么，对吧？"我轻声说。藤蔓收紧了一下，像是在回答。
往前走了没多远，就看到几个穿白大褂的人蹲在路边。他们戴着防毒面具，正在往地上喷洒某种蓝色液体。藤蔓突然剧烈抖动起来，把我往旁边拉。
我闪到一栋倒塌的便利店后面。那些人抬起头，其中一个拿出仪器对着这边扫描。
"报告，东南方向发现植物异常活动。"他的声音从对讲机里传出来，"请求支援。"
我往后退了几步，脚下的藤蔓自动让开一条路。走到拐角时，看见一面墙上的涂鸦还没干透。画的是个戴面具的人站在藤蔓中间，下面写着："净化者必胜"。
广场上的人比我想象得多。至少有上千人在听王建国讲话，不少人举着牌子，上面写着"消灭变异体""还我清净世界"。
广播塔顶的扩音器发出刺耳的电流声，然后是王建国的声音："……必须采取果断措施！这些变异者正在污染我们的水源和空气，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种威胁！"
人群爆发出欢呼声。几个穿军装的人开始分发口罩和防护服。
我贴着建筑外墙往前走，发现广播站就在广场西侧。那栋楼看起来像是刚装修过，窗户都装上了厚厚的防弹玻璃。门口停着两辆军用卡车，几个士兵正从车上卸箱子。
一个穿黑衣服的男人从楼里走出来，手里拿着文件。我认出他是在科学院见过的那个研究员。他走到台阶上，朝广场方向喊："王主任，设备准备好了！"
王建国的声音立刻响起来："很好，马上启动净化程序！"
我感觉脚下的藤蔓猛地抽搐了一下。地面传来一阵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
绕到后院时，发现这里堆满了金属箱。箱子上印着墨玉组织的标志——一只衔着橄榄枝的乌鸦。我蹲下身，听见箱子里传来轻微的嗡鸣声。
"孢子发射器。"我小声说。藤蔓从墙根处探出来，在箱子上蹭了蹭。
后门虚掩着，我推门进去。走廊里空无一人，墙上挂着几幅新刷的标语："净化污染源""清除变异基因"。
顺着楼梯往上走，在三楼听到说话声。我把耳朵贴在门上。
"……绿风计划已经失控了。"一个女人的声音，"林若雪那边还没有消息吗？"
"她失踪了。"另一个男人回答，"不过我们找到了她的录音文件，里面提到什么绿风之心。"
"继续找。"第一个声音说，"必须在孢子扩散之前……"
我轻轻推开门。房间里有三个研究员，正在操作台前查看数据。墙角放着几个透明容器，里面漂浮着某种发光的植物器官。
藤蔓从地板缝隙里钻出来，迅速缠住他们的脚踝。三人惊叫起来，但没等他们喊出声，藤蔓已经捂住了他们的嘴。
我走到操作台前，看见屏幕上显示着一幅地图。市中心的位置有个红点在闪烁，旁边标注着"孢子浓度：极高"。
"启动净化程序。"我按下红色按钮。屏幕突然变成黑色，然后跳出一行字："系统验证中，请插入认证器。"
我从口袋里掏出林若雪给我的那个装置。刚碰到屏幕，就听到外面传来爆炸声。
整栋楼都晃了一下。警报声响起，红灯开始闪烁。我回头看了眼被藤蔓捆住的研究员们，他们的眼神里带着恐惧。
"你们觉得这样就能净化一切？"我问，"用这些孢子控制别人？"
没人回答。藤蔓收紧了些，把他们勒得更紧。
我又看了眼地图。孢子扩散的速度比预想的快，现在已经覆盖了半个城区。
正要离开时，广播突然切换了频道。不是王建国的声音，而是林若雪。
"秦风，"她说，"如果你能听到这段录音，请立刻停止净化程序。孢子已经失控了，它们在寻找新的宿主。如果让它们接触到绿风之心，一切都完了。"
我愣住了。藤蔓也停下了动作。
"我在科学院旧址地下发现了父亲的研究笔记，"她的声音有些颤抖，"绿风计划从来就不是为了改造人类……"
广播突然中断。我冲向控制台，但屏幕已经黑了。
楼外的骚动越来越大。我透过窗户看到，广场上的人群开始混乱。一些人倒在地上抽搐，身上爬满淡紫色的菌丝。
"见鬼。"我骂了一句，抓起林若雪的录音文件就往外跑。
刚冲出楼门，就看见几个穿防护服的人举着孢子发射器朝这边跑来。他们还没来得及瞄准，藤蔓就已经缠住了他们的腿。
我趁机溜进小巷。身后传来枪声和尖叫声。
走到城西时，天已经快黑了。空气中孢子的味道浓得让人作呕。路边的树全都变了样，枝干扭曲，叶子泛着诡异的蓝光。
科学院旧址就在前面。那座曾经宏伟的大楼现在只剩下一堵残墙，墙面上爬满了藤蔓。
我走进废墟，藤蔓在我脚下铺成一条路。走到大厅时，听见地下传来微弱的声音。
是父亲的声音。
"……如果你能听到这段话，说明你已经找到了这里。绿风之心就在地下室，但我警告你……"
声音突然中断。我往下走，脚步声在空旷的走廊里回荡。
一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尽头。林若雪。
"你来了。"她说。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她。她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有话要说，但又不知从何说起。
"绿风之心，"她终于开口，"它不只是个装置。它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头顶突然传来轰鸣声。我抬头看去，发现天花板正在缓缓打开，露出一片紫色的天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