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6)

作者：这篇番外的时间在抗战后期，彼时国共日三方关系微妙，国军方面已经消极抗日甚至已经达成某种默契，对于日方的行为坐视不理。

虽说秋分已过，可江海城的太阳似乎不太愿意收起它的刺眼光芒，依然像大火炉一样炙烤着大地上的一切生灵。作为江海城最繁华的一条街，清宁街自然不会因天热就冷清。街上人来人往，依旧热闹非凡。

冷月无心在意街边琳琅满目的商品，她快步向着顾思翊约定的地点走去，可是突然,她放慢了脚步，敏锐的听觉和观察力让她即使在人来车往的地方，还是一下就反应过来：有人跟着自己。待她在街上绕了一圈之后，她看清了跟着她的人，似乎是对他还比较放心，她莞尔一笑，去赴约

了。

所幸今天的机要文件并不多，李书恒处理完文件后从办公室出来，迎面遇上冷月。“一起回家吧，我在门口等你。”李书恒赶紧开口。冷月想了想，今天刚好队里也没什么事务和任务，于是就答应了，要是换作有任务时，他们俩都是各忙各的，忙完后各自回家，即使房间相邻，他们有时候也甚至不知道对方什么时候回家。虽然说两人已经结婚，但仍然分房，倒不是两人不和，只是为了方便冷月展开地下工作而已。李书恒当然不知道其中缘由，但是是冷月提出的，他当然乐意尊重她的决定。可他总感觉他们之间很疏离，中间好像隔着一面看不见的墙。他坚信，有一天他会打破这面墙，而且他觉得，他们似乎越来越近了。想到柳如烟调侃两人夫妻如陌生人一般，他无奈地笑了笑。

等冷月出来时,李书恒已经在车里坐着等她了。看到他手上缠绕的纱布(执行任务时受伤)，冷月替他打开车门，说："你手受伤还没好，我来开车吧。"李书恒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其实早已乐开了花。在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盯着冷月的脸欲言又止，话到嘴边无数次却咽了回去，他既迫不及待地想要揭开这个秘密，又担心真到那一天他们会分道扬镳。冷月也察觉到他的意图，可她也默契地选择沉默，既是为了维系他们的感情，更是为了保证李书恒的安全。只是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一刻很快就会到来。

夜渐渐深了，李书恒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他越想越觉得奇怪，冷月为什么要去见顾思翊？薛敏已经被确认了身份，那冷月呢？他感觉某些东西正在变得明朗，也无限接近自己的猜测。想到这儿，他猛地从床上坐起，像是下了某种决心般,敲开了隔壁的房门。

冷月打开门，看到穿着睡衣的李书恒站在自己的房间门口，隐约的不安涌上心头。可她还是稳了稳气息：“进来吧。”李书恒看到冷月桌上整整齐齐，明显就是刚整理过。或者说，更像是在隐藏什么。

“冷月”，李书恒缓缓开口，“我相信你能感受到我对你的情意，我非常爱你，也毫无保留的相信你。可我觉得，你并不那么相信我。或者说，你有事瞒着我。我一直尊重你的任何决定，可我想要靠近你，我发现你身上的秘密越来越多，越来越神秘，跟我认识的那个你好像大相径庭。”

冷月也很聪明，知道他想表达什么，她在好奇什么。他也不打哑谜，直接问：“今天在清宁街跟着我的那个人，是你吧？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什么要去见顾思翊？”李书恒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冷月叹了口气，告诉他：“李书恒，对不起，我现在没办法告诉你我为什么要见他，你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害你，也不会背叛国家和民族。”她静静的看着他的眼睛，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反应。

“你去见他，是因为他是你的上级吧？”没等冷月开口，他又接着说，“他不仅是你的上级，而且还是整个女子小队的上级，对不对？”

冷月的心一下就沉了下去，终于他还是知道了，自己还是暴露了。不过很奇怪，她反倒觉得轻松，自从加入组织，她就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但是她的姐妹们应该怎么办，现在只能赌一把了，因为她也不知道李书恒会不会供出自己。

“你都知道了？”

空气似乎凝固了，直至冷月说出这句话。“对，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共产党，对吧？”李书恒直入主题，“我进过你的房间，你的桌子抽屉里，应该还有你还没有来得及发出去的文件，你从来不化妆，你的化妆盒里，装的应该是便携电台的组件。”

“你可以去告发我，或者我们也可以离婚。但我有一个小小的请求，看在我们夫妻一场的情分上，不要供出女子小队的其他人。”平静的说完这番话后，冷月低下了头，闭上了眼睛。说实话，她也没把握李书恒会站在哪一边，她在赌，赌她们之间的爱情，赌她们之间的信任。

短暂的沉默在这一刻显得无比漫长，良久，李书恒的声音打破了这份沉默，也打破了他们之间的最后一层壁障：“我选择加入你们。”

我选择加入你们。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却掷地有声，也表明了他的立场。

这种回答是冷月万万没想到的，她惊讶的睁开眼，而后渐渐有了泪水。她没想到，李书恒选择了第三种。

“冷月，你是我的妻子，我无条件信任你。但是你或许不知道，我比你想象中的更爱你。你有你的信仰，但我也要告诉你，你就是我的信仰，我渴望能跟你并肩战斗，现在我终于有机会了。”

“谢谢你。”

她们紧紧相拥，为了共同的理想。

李书恒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拉着冷月的手说：

“冷月，我建议你另外找个地方把你的文件转移掉，从我们结婚之后爸爸从未打消对你的怀疑。”

“所以你的意思是这里并不安全是吗？”

“你住的这个房间的钥匙一共有两把，一把在你手里，另一把在方阿姨手里。但我发现最近方阿姨有些不对劲，我担心她可能不是我妈妈这边的人。”

“可是她不是妈妈的陪嫁嘛？”

“对，但是我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这个人心性不是很稳定，我感觉她会为财放弃自己的立场。”

“我会替你向组织提出申请，你得给我点时间。”

“好，早点休息吧，我回去睡觉了。”

后来冷月才知道，当时李书恒的这个提醒有多重要，他几乎拯救了顾思翊和整个小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