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粮票与未共享的烟火
深冬的雪色漫过深巷,邮局的窗棂凝着薄霜,红绳罐中流转的雾气染上了暖红色,与案头的米香气息相映成趣。林夏正将新收存的玻璃罐擦拭干净,门口的铜铃伴着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深蓝色棉袄的老者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个铁皮盒,盒身印着褪色的“为人民服务”字样。
“我叫王德福,”老者将铁皮盒轻轻放在柜台上,指尖抚过盒盖的锈迹,“想寄这些旧粮票,给四十年前插队时的老战友。”铁皮盒打开时,一股陈旧的谷物香气散开,里面整齐叠放着数十张泛黄的粮票,有全国通用的,也有地方定额的,最底下压着一张黑白合影——两个青年穿着打补丁的军装,肩并肩站在田埂上,笑容黝黑而真挚。
王德福说,四十年前,他和老战友李振国一起从城里插队到偏远乡村,两人睡一张土炕,分吃一碗粗粮,粮票是当时最金贵的东西。“我们约定,等插队结束回城,就用攒下的粮票办一桌像样的酒席,让家人尝尝‘团圆饭’的滋味。”老者的声音带着沧桑,“可就在回城前夕,振国为了抢救集体仓库的粮食,被暴雨引发的山洪冲走,再也没回来。那些攒下的粮票,成了他留给我唯一的念想。”
这些年,他一直把铁皮盒藏在衣柜深处,粮票被熨烫得平平整整。他四处打听振国家人的消息,直到去年才得知,振国的妻子还健在,带着儿子艰难生活,如今定居在邻省的小城。“我想让振国的家人知道,振国从未被遗忘,我们当年的约定,我一直记在心里。”王德福从包里掏出一张崭新的银行卡,“里面是我这些年的积蓄,想替振国尽一份责任,也想让他的家人吃上一顿安稳的团圆饭。”
林夏递上靛蓝色信纸,王德福提笔写下:“振国,四十年了,这些粮票我一直好好收着。当年没能和你一起回城办酒席,是我一生的遗憾。你用生命守护的集体财产,我们都记在心里;你牵挂的家人,我会替你照顾。愿你在另一个世界安好,若有来生,我们还做战友,一起吃顿热乎的团圆饭。”
他将旧粮票、合影、银行卡复印件一起折成麦穗的形状,放进一个刻着五谷图案的玻璃罐。罐里缓缓升起暖红色的雾气,雾气中,“麦穗”仿佛在风中摇曳,粮票上的图案与青年的笑容在雾中交织,与红绳罐中各色雾气相融,藤蔓上的花朵跟着轻轻颔首。王德福看着雾气,眼中泛起泪光:“这雾气,像极了当年乡村的炊烟,振国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王德福走后,红绳罐的藤蔓轻轻舒展,暖红色的雾气与之前的米黄色、暖棕色等雾气相融,藤蔓上开出一朵暖红色的小花,旁边飘出一张纸条,是老人和阿棠女士的字迹:“未共享的烟火,会在时光里沉淀成思念;迟来的守护,真心自会温暖故人。”
几日后,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在儿子的搀扶下走进邮局,手里捧着一个布包。“我叫赵秀兰,”老妇人的声音温和,眉眼间带着感激,“我是李振国的妻子,看到了德福寄来的粮票和信,特意赶来寄回信。”赵秀兰说,当年振国牺牲后,她一度对生活失去希望,是邻居们的帮助让她挺了过来。“这些年,我一直给儿子讲他父亲的故事,告诉他要做一个像父亲一样正直、有担当的人。”她打开布包,里面是一双布鞋,是她按照当年振国的尺码做的,“想告诉德福,谢谢你还记得振国,你的心意我们收到了,振国在天有灵也会安心的。”
林夏帮她们把回信、布鞋一起折成鞋垫的形状,放进暖红色雾气的玻璃罐。雾气翻涌间,“鞋垫”与“麦穗”在雾中相遇,旧粮票与布鞋遥相呼应,仿佛重现了当年两位战友在田埂上并肩劳作的场景。赵秀兰看着雾气,轻声说:“振国,你的战友来看我们了,你可以放心了。”
傍晚时分,夕阳为小院镀上一层暖光,王德福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赵秀兰母子在小院的合影,三人围着铁皮盒,桌上摆着热气腾腾的饭菜,粮票整齐地铺在一旁,笑容温暖而释然。林夏把照片放进玻璃罐,雾气将照片包裹,与暖红色的雾融为一体。
林夏拿起毛笔,在信纸上写下:“蓝雾邮局的深冬里,旧粮票藏着未共享的烟火与思念,布鞋延续着故人的情谊与守护,每一份约定都在时光里沉淀成责任,每一次守护都承载着岁月的温情。原来,战友情从不会被生死阻隔,牵挂从不会被时光冲淡,只要心怀感恩与坚守,终能跨越岁月,让未实现的约定,在时光里迎来最暖的圆满。”
门口的铜铃再次响起,又有人带着藏着情谊的旧物走来。林夏笑着起身,递上靛蓝色的信纸。她知道,这些藏在雾里的战友情与烟火气,会像深冬的炉火一样,在时光里燃烧,永远温暖而坚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