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工牌与未兑现的承诺

深冬的雪光映亮深巷,邮局的屋檐下悬着晶莹的冰棱,红绳罐中流转的雾气染上了银灰色,与案头的金属光泽相映成趣。林夏正擦拭着玻璃罐上的薄霜,门口的铜铃伴着一阵厚重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黑色棉服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手里攥着一枚褪色的铁制工牌。

“我叫赵建国,”男人将工牌轻轻放在柜台上,指腹摩挲着上面模糊的名字与编号,“想寄这枚工牌,给二十年前一起共事的老班长。”工牌边缘已经氧化生锈,背面刻着一行小字:“师徒同心,其利断金”,是当年老班长亲手刻下的。

赵建国说,二十年前,他是工厂的学徒工,老班长陈勇是厂里技术最好的师傅,手把手教他车床操作、零件打磨。“我们约定,等我能独立完成最难的机床任务,就一起申请研发新项目,让厂里的产品走出国门。”男人的声音带着沙哑,“可就在我快要达标时,老班长为了救一个违规操作的工友,被机器砸伤了腿,从此再也不能上机床,项目也搁置了。我后来因家庭变故辞职,连一句道别和承诺都没来得及兑现。”

这些年,他换了好几份工作,却一直把工牌带在身边,背面的字迹被摩挲得愈发清晰。他四处打听老班长的消息,直到去年才得知,老班长退休后在社区办起了技术培训班,免费教年轻人机床手艺。“我想让他知道,当年的承诺我没忘,他教我的手艺和品格,我一直记在心里。”赵建国从包里掏出一张自己创办的机械加工厂营业执照复印件,“这枚工牌,是我对师徒情最深的惦念,也是对未竟承诺的执念。”

林夏递上靛蓝色信纸,赵建国提笔写下:“老班长,二十年了,这枚工牌我一直带在身边。当年没能兑现约定,是我一生的遗憾。您教我的技术我没丢,如今我办了自己的工厂,终于有能力完成当年的梦想。愿您身体康健,若您愿意,我想请您来厂里当技术顾问,咱们师徒一起圆了当年的梦。”

他将旧工牌、营业执照复印件和一张自己在工厂的照片一起折成机床的形状,放进一个刻着齿轮图案的玻璃罐。罐里缓缓升起银灰色的雾气,雾气中,“机床”仿佛缓缓运转,工牌上的字迹与机器的轰鸣声在雾中交织,与红绳罐中各色雾气相融,藤蔓上的花朵跟着轻轻颤动。赵建国看着雾气,眼中泛起光亮:“这雾气,像极了当年车间里的焊花,老班长一定能感受到我的心意。”

赵建国走后,红绳罐的藤蔓轻轻舒展,银灰色的雾气与之前的暖米色、琥珀色等雾气相融,藤蔓上开出一朵银灰色的小花,旁边飘出一张纸条,是老人和阿棠女士的字迹:“未兑现的承诺,会在时光里沉淀成坚守;迟来的践行,真心自会温暖岁月。”

几日后,一位拄着拐杖的老者走进邮局,手里拿着一个同样装着工牌的铁盒。“我叫陈勇,”老者的声音洪亮,眉眼间透着硬朗,“我看到了建国寄来的工牌和信,特意赶来寄一封回信。”老班长说,当年受伤后他也曾消沉过,但看到年轻人对技术的渴望,便想起了当年的师徒约定。“我办培训班,就是想把手艺传下去,等着有人能替我们完成梦想。”他将一枚崭新的定制工牌和一本手写的技术笔记放在柜台上,“这新工牌刻着‘师徒圆梦’,笔记里是我这些年的技术心得,想告诉建国,师徒同心,梦想不分早晚。”

林夏帮老班长把回信、新工牌和技术笔记一起折成扳手的形状,放进银灰色雾气的玻璃罐。雾气翻涌间,“扳手”与“机床”在雾中相遇,旧工牌与新工牌遥相呼应,仿佛重现了当年师徒在车间并肩劳作的场景。陈勇看着雾气,轻声说:“这孩子没让我失望,当年的约定终于能实现了。”

傍晚时分,夕阳为工厂镀上一层金光,赵建国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和老班长在工厂车间的合影,两人手里分别拿着新旧工牌,站在崭新的机床旁,笑容坚定而欣慰。林夏把照片放进玻璃罐,雾气将照片包裹,与银灰色的雾融为一体。

林夏拿起毛笔,在信纸上写下:“蓝雾邮局的深冬里,旧工牌藏着师徒情分与坚守,新工牌延续着未竟的梦想,每一份承诺都在时光里沉淀成力量,每一次践行都承载着岁月的深情。原来,师徒情从不会被磨难阻隔,梦想从不会被时光辜负,只要心怀坚守与感恩,终能跨越岁月,让未兑现的承诺,在时光里迎来最圆满的践行。”

门口的铜铃再次响起,又有人带着藏着情谊的旧物走来。林夏笑着起身,递上靛蓝色的信纸。她知道,这些藏在雾里的师徒情与追梦心,会像深冬的炭火一样,在时光里燃烧,永远温暖而有力量。

(本章完)

相关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