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稿纸与未落笔的结局
初秋的桂香漫过深巷,邮局的窗棂缀满米白色的花穗,红绳罐中流转的雾气染上了浅褐色,与案头的墨香相映成趣。林夏正将新裁好的靛蓝色信纸叠整齐,门口的铜铃伴着一阵轻缓的脚步声响起,一个穿卡其色风衣的中年男人推门而入,手里捧着一叠泛黄的稿纸。
“我叫周砚,”男人将稿纸轻轻放在柜台上,指尖抚过纸面深浅不一的字迹,“想寄这些稿纸,给二十年前突然停笔的自己。”稿纸边缘已经卷起,上面是一部未完成的小说手稿,最后一页的字迹戛然而止,只留下半行潦草的句子:“故事的结局,该是温暖的重逢。”
周砚说,二十年前,他还是个怀揣文学梦的青年,辞掉稳定的工作专心创作,这部小说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作品。“当时我写得入迷,连家人的劝告都听不进去,可就在故事快要收尾时,父亲突发重病,家里的重担一下子压了过来。”男人的声音带着怅然,“我不得不放下笔,接手家里的生意,这一放,就是二十年。”
这些年,他把稿纸锁在书柜最深处,却总在深夜想起那些未写完的情节、未交代的人物命运。生意渐渐稳定后,他尝试重新提笔,却发现笔尖早已生涩,当年的灵感与热忱仿佛被岁月封存。“我总想着,要是当年能把结局写完就好了。”周砚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崭新的稿纸,上面是他这些年断断续续补写的片段,“这些旧稿纸,藏着我最纯粹的梦想,我想寄给当年的自己,告诉他,梦想从未被遗忘。”
林夏递上靛蓝色信纸,周砚提笔写下:“二十年前的周砚,对不起让你放下了心爱的笔。这些年我从未忘记那个文学梦,如今我想捡起它,为故事画上一个圆满的结局。愿你相信,暂时的搁置不是放弃,只要心怀热爱,终能续写当年的热忱。”
他将旧稿纸、补写片段和一张自己如今在书房写作的照片一起折成书本的形状,放进一个刻着墨竹图案的玻璃罐。罐里缓缓升起浅褐色的雾气,雾气中,“书本”仿佛被缓缓翻开,那些未完成的文字在雾中流转,与红绳罐中各色雾气交织,藤蔓上的花朵跟着轻轻晃动。周砚看着雾气,眼中泛起光亮:“这雾气,像极了当年深夜写作时的台灯光晕,灵感好像又回来了。”
周砚走后,红绳罐的藤蔓轻轻舒展,浅褐色的雾气与之前的淡青、淡粉、暖金等雾气相融,藤蔓上开出一朵浅褐色的小花,旁边飘出一张纸条,是老人和阿棠女士的字迹:“未落笔的结局,会在时光里酝酿成诗;迟来的坚持,真心自会成全。”
几日后,一位戴老花镜的老者走进邮局,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文学杂志。“我叫程志远,”老者的眉眼间带着书卷气,“我是当年鼓励周砚写作的编辑,也是他的忘年交。”程志远说,当年他一眼看中周砚的手稿,力劝他坚持创作,却没想到后来会因家事中断。“这些年我一直保留着这本刊登过他短篇的杂志,总盼着能看到他的长篇结局。”他将杂志放在柜台上,“我想寄这本杂志,给二十年前的周砚,告诉她,他的才华从未被埋没,我一直等着他的作品。”
林夏帮程志远把杂志和一封鼓励信一起折成信封的形状,放进浅褐色雾气的玻璃罐。雾气翻涌间,“信封”与“书本”在雾中相遇,旧稿纸上的文字与杂志上的短篇遥相呼应,仿佛重现了当年编辑与作者畅谈创作的场景。程志远看着雾气,轻声说:“他一定能感受到这份期许,重新拿起笔。”
傍晚时分,夕阳为书房镀上一层暖光,周砚发来一张照片,照片上是他的小说出版合同,封面设计正是玻璃罐上的墨竹纹样。林夏把照片放进玻璃罐,雾气将照片包裹,与浅褐色的雾融为一体。
林夏拿起毛笔,在信纸上写下:“蓝雾邮局的初秋里,旧稿纸藏着未竟的梦想,杂志延续着不变的期许,每一份搁置的热忱都在时光里沉淀,每一次重拾都能绽放新的光彩。原来,梦想从不会因岁月而褪色,只要心怀执念与坚持,终能续写当年的遗憾,让未完成的故事,在时光里迎来圆满结局。”
门口的铜铃再次响起,又有人带着藏着梦想的旧物走来。林夏笑着起身,递上靛蓝色的信纸。她知道,这些藏在雾里的热忱,会像初秋的桂香一样,在时光里弥漫,永远沁人心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