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恶魔】（二）
周三晚些时候，我和刑尘离开杜小姐的公寓后，去了街上新开的那家饭店。
找到一个空闲的座位，放下外套。
“两位打算点什么？”
服务员热情地上前。
“丽萨你打算吃什么？我无所谓的。”
“我也不怎么挑的，你点几个招牌菜就好，尝尝鲜。”
点完菜后，等待上菜的功夫，刑尘从对面的位子起身，坐到我的旁边。
“怎么了？”
“你今天跟那孩子学到什么了吗？”
“感觉...没有。”
“那就好。”
刑尘像是松了一口气
“什么意思？”
“你要是真去学了，跟那孩子一样自卑怎么办？”
“我不觉得，那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当然是！”
刑尘莫名很激动。
“丽萨你要记住，你是一个人美心善的好女孩，你不需要，也不可以自卑，你要记住这一点。”
“这意味着...我有资格自私吗？”
......
“是的，你有这个资格。”
“谢谢你这么说。”
原来她是这个意思啊。
刑尘的话让我心情愉悦不少。
第二天下午的差不多时间，杜浅善小姐再次请我们去公寓里见一次【自卑恶魔】，说这次是她有话要说。
“不知道她想和我们说什么呢。”
“应该是想起来什么了吧，那孩子看着年纪挺小的，居然会成为恶魔，真是可怜。”
我们打开公寓房门，【自卑恶魔】正坐在敞亮的客厅里，似乎是在等待我们的到来。
“你想说什么，慢慢说，不用急。”
我第一个坐到她面前。
“对不起，昨天我说了慌，其实我记得以前的事情。”
“不要紧的，你慢慢说，说出来会好受很多吧。”
（回到500年前）
（【自卑恶魔】视角）
从小时候起，我便事事不如人。
刚上学那会，烂漫的花瓣飘落在我入学的校园内，热烈的欢迎仪式迎接着我们这批学生。
本应是拥抱新生活的一天，我却畏畏缩缩走在校门口的广场上，害羞地避开人群，最后在教室找了个不起眼的位置坐下。
没过多久，其他孩子在入学后的几天内很快褪去了稚嫩的羞涩，打成一片。
我则在一边不知所措地伸出手又缩回去，张开嘴又噤住嘴，被隔绝在那份热闹之外。
随着年龄增长，直到我上了初中后，情况有一次改变。
开学典礼上光面堂皇的陈词都是冰冷地告诫我们要努力学习，教室里的大家无一例外都低着头看书本。
这次，到我想像曾经那样融入所谓的团体时又为时已晚。大家对学业的关注度到了瘆人对地步，而则又成为了低头的人群中唯一抬着头的异类。
母亲，请原谅我没法成为那样优秀的人，我从不怨恨你对我的责骂，我只恨自己没用。
所以，我至少，想让母亲能高兴点。
所以，我学会了说谎。
小学时，我编撰出一个个动听的交友故事，孩告诉母亲我在学校有多么受欢迎，哪怕再不堪也要欢笑着道出自己编的故事。
“好好学习，别搞那些没用的。”
她总是这么说。
初中时，即便我做不到像他人那样成绩优异，我也从未松懈过努力的脚步，效仿着那些人的模样，眼中除学业外别无他物。
“我每天上班已经够累了，到家看你这张臭脸就来气。”
她总是这么说。
后来，谎言到了被戳穿的那天，我的人生里遮天蔽日的无数污点又多了一份子。
请原谅我，母亲，我是个没用的孩子，失败和挫折降临在我头上时，我总是倒下后便再也站不起来。
请原谅我，我是个没用的人。
然后...然后就是【爱之圣者】杜浅善小姐站在了我面前。她是个很善良的人，恐怕专门前来封印我这种人只会脏了她的手。
我面无表情地接受者命运的安排———我又有什么资格反抗任何事情呢？
再然后，就是500年过去了。现在，此时此刻，我住在了杜浅善小姐的公寓里。
“很抱歉，我的谎言给你们添麻烦了，神明大人迟早会来惩罚我吧。”
“住嘴！”刑尘打断她的话，双手捧住她的肩膀。
“如果说谎要被惩罚，那天上的神明排队领罚都来不及。这世上，最谎话连篇的，就是神啊。”
“为什么...”
“别去理解这句话，你只要相信，这是事实。”
“...谢谢你。”
“丽萨，你有什么要问的吗？”
“嗯！？我没什么要问的了。”
为了某种目的而说谎，这也算一种自私吧？一直在思考这个导致我一时没听见刑尘的话。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自卑恶魔】抬头看了一圈，补了一句：“这次我没说谎，我真的不知道。”
“恶魔被封印后有记忆缺失很正常，尤其是记不得名字。这是我们圣者的封印方式造成的过失，对不起。”
“没事没事，不用道歉，我没有在意，您已经对我够好了。”
“那刑尘是？”
我指了指旁边同样抱有疑问的刑尘。
“对啊，我不是记得我的名字吗？”
“哦，这个啊...”杜浅善小姐看了刑尘几眼，“我也不清楚，记得事情总归不是坏事，也不用去深究了。”
回家的路上，月亮的轮廓已经呈现在天空中，在太阳下山前不久染上与之相同的颜色。
“你有什么收获吗？”刑尘问我。
“没有。”
将一切用谎言去美化的自私，我做不到
我抬头注视着暗淡的月面，【自卑恶魔】陈述自己过往时的神情仿佛正反射在上面。
“但是我有一个小目标。”
我拉住了刑尘的手。
“什么目标？”
“我想，帮助那些恶魔，帮她们摆脱心里的负担，顺便学习关于自私的东西，这是我的目标。”
“你这目标可一点不小啊。”
“所以，我想...我想...”我还是第一次口吃到这般地步，“请你帮我，可以吗？”
“我很乐意。”
“谢谢你。”
“回家吧。”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