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卑恶魔】（一）

周三，下午的课程早早结束，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还留在学校，我则快步走出了校门。

公交车慢慢停靠在站台边，缓缓打开车门，待我上车后又缓缓关上门。

下午3:00多的马路上少有车影，偶尔经过的几辆轿车行驶缓慢，好一会才能从公交车侧面超车而过。

公交车上的人们大都坐在后方较为舒适的位置，靠近车门坐的我似乎是最赶时间的那一个。

昨天和刑尘约好了晚上去新开的小饭店吃饭，可得抓紧回家收拾收拾。

眨眼的功夫，我赶到了家门口。

刑尘给轴承上了润滑油，所以门框上的转轮已经很久没有发出过太大的动静。

如我所说，刑尘很可靠，不管是对我还是对别人，一定都是值得信赖的存在。

意料之外的是，杜浅善小姐和刑尘面对面坐在餐桌旁。

“丽萨回来了？真早啊。”

“你们在干什么？”

两人的样子像是在谈话。

“没事没事，我们讲点事情，晚上要出去吃饭对吧？你先休息会。”

刑尘帮我把外套挂至衣架上。

刑尘很能干，什么事情都能处理得迅速而妥善，相比之下，笨手笨脚的我总是被她大度地包容着。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她能坦诚地让我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事情，或者关于她们正在谈的事情。

于是，我把房间门敞开，明摆着在房间内倾听她们的谈话。

“刚刚说到哪里了？”

杜浅善小姐率先借上话题。

“你说圣者的封印基本上都松动了，我们可能走在街上就能看见一个恶魔。”

“这么说可能有点夸张，但确实，国家把这一代保护得很好，封印恶魔的物件应该都还在这片地域。”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再封印她们吗？”

“当然不是，而且我也没有再封印恶魔的能力了。”杜浅善小姐顿了顿，“说来痛心，我不认为那些孩子是需要我们这样当作异类对待的存在，但又肯定不能放任她们在这个世界漂泊无依地流浪。”

“你还真是个大善人，怪不得封印我那会还专门道了个歉。”

我捂着嘴笑了，没想到刑尘还是个记仇的人。

“我刚找到一个孩子，【自卑恶魔】，现在在我的公寓那里，你要去见见她吗？”

“公寓里？你不怕她闹什么事情吗？”

“这500多年时间你觉得我真是闲着吗？那栋公寓被我买下来了，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了。”

“那行，走吧。哦对了，我跟丽萨说一下...”

“偷听”该结束了。

“我也一起去！”

我冲出房间。

“丽萨，没事的，我...”

我知道刑尘不想让我去，怕我一个普通人万一有什么闪失。

但我坚信这是个机会，是个学习【自私】的新机会。刑尘试图教会我的东西我理解不了，也难以学会。或许见到同为500年前的其他恶魔，我就能明白什么。

不能成为自私的人，我的人生只会继续这样痛苦下去，我不要。

“让我去吧，我不会有事情的。”

“好吧，不过别靠太近哦。”

“嗯。”

坐车到杜小姐的公寓楼下，乘电梯来到3楼，杜小姐指了指右侧走廊末端的房间，示意我们【自卑恶魔】所在之处。

“不用太紧张，那孩子不是坏人，如你所知，只是自卑到了极点。”

我和刑尘点了点头，随后退开房门。

屋子里的灯只开了两盏门口的，正对着门口的走廊一直到屋内都是暗沉沉一片。

茶几上的台灯用的是那种安在长导线上的开关，现在正落在房间的地毯上。显然，进屋的人并没有打算开这盏灯。

不知是因为气氛紧张还是其他方面的原因，我们的脚步又慢又轻。

终于，在角落的圆凳上，看见了一个抱着腿呈蹲坐姿势的女孩。

“你好？”

眼前这人必然就是【自卑恶魔】。

“啊！你好！杜小姐你什么时候来的？她们是谁？对不起我没开灯让你们摸黑进来的了吧，我...我这就去开灯。”

杜浅善拉住那孩子，示意她先坐着就好。

四双眼睛在一块互相张望，尴尬顿时填满了屋子。

“对不起...我给你们添麻烦了吧...”

“不不不，别这么说，我们只是听杜浅善说了你的事情，然后过来看一下而已。我叫刑尘，这位是我的朋友丽萨。”

“刑尘小姐，你也是恶魔吗？【绝望恶魔】？”

“嗯。”

又是一阵沉默。

“能告诉我你是怎么成为恶魔的吗？”

我一时心急问了太直接的问题，话刚出口便后悔万分。

“我...我其实也不清楚。”

那孩子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微弱的哭腔。

“对不起，你不想说也没关系，只是你说了我们应该可以帮到你。”

“没事，我们先走吧，她应该不喜欢别人围着她。那先告辞了，你就在这安心住下就好，有什么需要就来二楼找我。”

“对不起...”

“不要道歉啦，你没做错什么，好好休息。”

刑尘无意间表现得较为激动。500年前，她也是这样，不明不白地成了恶魔，而后被圣者封印。

我也不敢再多问什么，眼下照顾这孩子的情绪最重要。